《蓋世醫婿池本洲》
趙家的城府深。
不僅僅來源於“城府”,更來源於城府!
穿行了七拐十六彎,到達了最後面,卻是一個幽靜的深院。
院中荷花池錯落,假山林立,風景倒也是一處優美之所。
陳飛看得目瞪口呆,咂舌不已。
他感慨於自己作爲趙家姑爺,來此已經快一個月,竟然沒見過如此僻靜,優美的地方。
但陳飛仔細一想……
是了!
他進不來。
至少和大多數的趙家人一樣,這裏是禁地,禁止踏足的地方。
沒有裏面主人的召喚,尋常人是不得進來的。
歷史上的皇帝,總是格格不入,因爲他們稱呼自己爲“寡人”!
孤家寡人,可以兒孫滿堂,卻一定不會多親近。
喜怒形於無色,讓別人猜不透,是他們最擅長的僞裝。
如果庭院不小,人人都可以進去,那邊失去了格格不入,便不能稱之爲“寡人”了。
陳飛跟隨着趙萬成的一個親信,在這深院中繞了幾圈,在他即將頭暈迷路之時,看到了坐在一個角落中的趙萬成。
他是如此的與衆不同,坐在一張老舊的木椅上喝着茶。
準確來說,陳飛這類人才叫喝茶,他的叫“品”!
與衆不同者,喝茶的人是大口大碗的喝,口渴才喝。
品的人,是拿着一個沒有拇指大小的杯子子,輕輕的搖晃着送入嘴中。
所以……
他才如此與衆不同!
陳飛想他被鄙視,被罵草包,一定是自己不夠裝。
只要裝得跟大尾巴狼似的,他也一定是與衆不同的。
親信走過去,在趙萬成耳邊低語了一陣,老頭兒點了點頭,他便下去了。
趙萬成看着陳飛,擠出了勉強能稱之爲“慈祥”的笑容,開口說了句,“來了?坐吧!”
陳飛點了點頭,答應一聲。
當他努力尋找着那張可以“平起平坐”的椅子,方纔發現空空如也。
他突然覺得自個兒有點腦殘!
一個上門女婿在趙家家主的面前,又怎會有座位?
所以,到末了,他只能尷尬笑着,“我站着吧!站着挺好的!”
趙萬成笑了笑,接着反問了句,“怎樣?最近還挺好嗎?”
“挺好!每天的菜色從一盤水煮豆芽,變得有一盤青椒炒肉了。”
陳飛的回答,就像是他這個人,總是讓人猝不及防。
趙萬成的臉皮明顯抽了抽,他很憤怒!
可憤怒之下,得維持着趙家家主的儀容。
“是嗎?明日我就和賬房說,給四房的生活開銷提高點。”
“謝謝爺爺!”
陳飛笑道。
趙萬成內心更是火大,他現在和趙初然是一樣的想法。
覺得這該死的陳飛就是一個乞丐!
小到雞毛蒜皮的事情,都需伸手要施捨。
他憤怒!他憤怒過後,是一臉的平靜。
“好了!說正事兒,工地上的事情處理得如何了?”
“還行!”
陳飛吊兒郎當的笑着回答。
趙萬成急了,繼續追問,“還行又是怎樣?到底行,還是不行?”
“方三已經被我擊敗!現在工地上已經在動工,不過我感覺他不會這麼輕易放棄,一定還會再來報復的。”
陳飛的話,讓趙萬成勃然大怒。
所有的平靜都蕩然無存,只剩下了憤怒。
一隻蒼老的手掌拍在了桌上,趙萬成猛然站了起來,呵斥了句,“我讓你帶領趙家子弟,是徹底去打敗方三的!不是讓你說還行。還行是什麼意思?難到你一直放任着對方,不斷騷擾?”
陳飛嘆息道:“爺爺!現在不是過去的舊社會,我打敗了他,打不服他,又能如何?難道還要滅了方三滿門不成?”
事實證明,過去武俠小說中的滅滿門也解決不了問題。
是人總會有朋友,是人總會有親戚。
今天你搞死了他,明天他朋友來複仇乾死了你,後天你的朋友又去復仇,冤冤相報,無窮無盡。
可這一套對趙萬成不起作用,或者說是他不想要的。
他今天想要的只是一個結果!
“幾天?”
“……”
“你幾天能把這事情徹底解決?”趙萬成很急躁的詢問着。
如同當初一樣急躁的陳飛,跑去把廚娘破口大罵。
所以對於趙萬成索要的結果,陳飛的回答跟廚娘是一樣的。
“爺爺,我給不了你具體的時間!要實在不行,您請換人吧?”
這話一說,把趙萬成直接懟到了牆角!
陳飛可以操練起並不熟練的菜刀,做並不熟練的紅燒肉。
損失也不過是拉肚子!
可老頭兒不行!
他的不熟練和下面人的不熟練,帶來的是經濟的巨大損失。
他怒了!他很憤怒。
他此時此刻就想抄起面前的茶碗,直接砸死麪前這個渣子,再將他的屍體扔到這荷花池中去填河。
是的!趙萬成想這麼做,可他不敢這麼做。
上位者之所以是上位者,他能忍尋常人不能忍的東西,至少不會跟草包趙明一樣,一被拱火就得炸了。
憤怒既然無效,換言之就是妥協!
妥協的結果……
是維持現狀!
“你好好幹,趙家不會虧待你的。”
“是!爺爺!”
陳飛答應一聲,轉身離去。
在深院之中尋找着一條能出去的路,儘管那更多的是茫然。
前腳走,後腳便是哐噹一聲。
桌上的茶碗,被趙萬成摔了個粉碎,撒得到處都是。
可陳飛不在意,他也沒必要在意。
他終究還是找到了那條路,那條出去的路。
一直到了自家的小院中,看到了一直在門口坐着輪椅等待的趙初然。
看到陳飛安然回來,她臉上明顯露出了一絲鬆懈。
可很快又緊張的問了句,“他找你幹嘛?”
“沒什麼?和我談一談,加伙食費的事情,以後我們可能會喫上四菜一湯了。”
陳飛笑了,又是那般沒心沒肺,吊兒郎當。
趙初然搖了搖頭,嘆息一聲,“喫飯吧!”
轉身她艱難的划動着輪椅,朝着屋子進去。
陳飛看着她的背影,咬着牙,猶豫了一番,“他開始不耐煩了!”
“……”
趙初然不再動作,停在了哪兒。
兩人都很清楚,趙萬成的不耐煩來自何處?
他這種人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子孫後代。
把權利握在別人手中,尤其這人還姓陳,更是加速了這種不安。
趙初然嘆息了一聲,無奈道:“我早給你說過,你那一套是在作死!只是加速了趙家的矛盾。”
“可你也很清楚,我不這麼做,最後服毒的就是四房!”
“……”
空氣之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一個將死之人,爲了延續自己的生命,於是他聽說了以毒攻毒可以治療。
他不停的將砒霜喫進去,延緩劇毒的發作,可另一種毒素進入身體,也縮短了他的壽命。
這是一個解不開的死結!
服毒等於慢性自殺,不服毒等於立刻自殺。
他只能不斷的在這種快死、慢死之中糾結着。
趙初然的平靜維持不了多久,很快就被打破。
她咬着牙,憋了半天,最後看着陳飛,問了一句自打這位姑爺進了門以來,從來沒問過,也不該去問的話。
“接下來怎麼辦?”
陳飛笑了,是一種歸屬感的笑容。
“嘿!多大的事兒,我把那老犢子看明白了。把咱們都當成了工具人來用,有利用價值就有存在的必要,沒利用價值就趕緊一腳踹倒。要想改變這種情況,就得發掘另外一個價值點。”
“比方說……?”
趙初然一愣,然後一臉期待的看着陳飛。
“暫時沒想到!”
陳飛聳了聳肩膀,一句話差點沒讓趙初然氣吐血。
她翻了個白眼兒,嬌嗔一句,“喫飯吧!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