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安南城所有城門被封鎖，羣龍無首的北周潰兵被逼向城中心。
明亮的燈火映照在一張張惶恐不安的臉上，絕望的氣息在上空蔓延。
“隨我過去看看？”
說完，也不管姬青羽同不同意，兩個紫府境帶着方白與他，來到人羣上空，落在一座建築頂部。
“忠勇公！”
郭開失聲驚呼，方白腳下就是北周百萬敗兵與民衆，萬一拼死反撲，後果不堪設想。
姬青羽眼中閃過一絲異樣，腦海升起一個大膽的想法，要是現在與方白一起落下去，能不能同歸於盡？
“有些事想想就好，千萬不要付諸行動，你是個體面人，我也願意給你一個體面的死法。”
方白淡淡說來，姬青羽知道自己的心思被看透，急忙底下頭去。
何況還有兩個紫府境死死盯着姬青羽，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刻送他歸西。
“北周子民，我乃大楚忠勇公…姜九歌！”
微微停頓了下，還是不太喜歡這個名字。
“我知道你們在恨我，在你們眼中我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侵略者，強佔你們的家園，殺了你們的親人。對此，我不想反駁，也不屑於反駁。但有一件事要你們明白，就在不久前，北周兩次入侵大楚，第二次更是殺到帝都城下，血流成河，數不清有多少人喪生。”
說到這裏，方白感受到無窮殺意，一雙雙嗜血的目光，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在此，我只想問一個問題，何爲國？”
人羣一頭霧水，不懂方白怎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
郭開、楚一風也是滿臉疑惑，猜不到他想說什麼。
“怎麼？如此簡單的問題，沒有人可以回答？北周之人，如此愚鈍？”方白笑着道。
“我來！”
人羣中一個血跡斑斑的青年男子朗聲道：“國爲家！”
“好！”
“說得好！”
立刻有許多北周人響應，聲浪如潮。
“很好！”
方白真氣運轉，人羣立刻安靜下來。
“既然國爲家，作爲家人是不是應該相親相愛？”
“兄弟也有反目之時，何況是國？但只要有人入侵，我等必誓死反抗！”
青年的回答再次引來衆人的喝彩，一浪高過一浪。
“聽起來不錯，那麼，誰來殺我？”
方白說完，閃身落在人羣之中，等那兩個紫府境反應過來，已經晚了。
人羣愣住，小小聚靈境六層，也敢如此放肆？
再看道道身影凌空掠來，紫府境的氣勢散開，虎視眈眈的盯着人羣。
“都回去！”方白淡漠道。
“忠勇公！”
“回去！”
方白冷喝一聲，輕蔑的目光掃向人羣，“誰想殺我，儘管動手，我保證他們不會插手。”
“這…”
人羣面面相覷，想不到方白會來這麼一出。
可誰敢動手？
殺了他，所有人都得陪葬！
“不敢？”
方白冷笑道：“原來也只是說的好聽。”
呃…
衆人面紅耳赤，眼看着方白近在咫尺，偏偏不敢動手。
“不過是仗着人多勢衆，逞什麼英雄？”那青年冷冷道。
“是嗎？”
方白啞然失笑，“既然你們不敢動手，那就繼續剛纔的話題，何爲國？在我看來，國是少數人剝削多數人的工具，還要想法設法的讓你們愛國。爲國去死，到底是爲誰去死？那些人何曾考慮過你們的生死？”
“荒唐！”
青年大聲道：“如你所說，南楚也是如此？”
“爲何不是呢？”
方白一言激起千層浪，人羣瞬間譁然。
大楚將士面面相覷，不敢相信這些話竟然會從方白口中說出來。
郭開神情尷尬的看了眼楚一風，而楚一風心裏卻是翻江倒海。
此話一出，說明方白永遠也不可能忠於任何一國，更不可能忠於大楚。
那麼，他的存在未免也太可怕！
“難以接受？”
方白笑着看過去，“捫心自問，你們心裏又是怎麼想的？如果真的肯爲北周去死，怎會活到現在？記住，人…要爲自己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愛自己想愛的人，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人羣漸漸沉默了，方白的話很難聽，很直白！
國爲家？
誰能真正的把國當做家？
曾經多少次在心裏痛恨那些高高在上，壓迫他們的人們。
現在，就是那些人將他們置於生死邊緣，何曾理會過他們？
這樣的國，讓他們怎麼愛？
之所以肯上戰場，無非是怕南楚入侵，生靈塗炭。
假如南楚可以容得下他們，還有死戰的必要嗎？
“生命屬於你們自己，不屬於任何人。現在，給我三天時間，給你們一次機會。三天後，想走的絕不挽留，想留的歡迎之至！”
說完，方白幾次閃身，落在房頂，盤膝而坐，氣勢緩緩散開。
“他要做什麼？”
“三天後，真的會放我們離開？”
“想什麼呢？必定是他耍的奸計，不可上當…”
“他…”
突然有人驚呼失聲，直直指着方白，臉上滿是震撼與難以置信。
“他這是…好強大的劍道！”
“風？”
“火？”
“都聽好了！”郭開聲浪滾滾，“忠勇公乃覺醒者，胸懷天下，大愛無私，得見忠勇公講道是你們幾世修來的福分，還不抓緊機會？”
“講道？”
“怎麼可能？”
“他竟然是在講道？”
北周軍民徹底懵了，以爲方白會趕盡殺絕，沒想到竟然給他們講道。
爲什麼？
籠絡人心？
假仁假義？
似乎對他也沒有什麼好處，難道天真的以爲這樣就能收買他們？
轉念一想，管那麼多幹什麼，覺醒者講道，一輩子都求不來的機會，當然不能錯過。
幾乎所有目光聚集在方白身上，珍惜這得之不易的機會。
姬青羽眉頭緊鎖，深深意識到不妙，這是在瓦解人心啊！
大周危矣！
放眼望去，幾乎所有人沉迷其中，姬青羽的危機感越來越強。
“覺醒者，又一個覺醒者！”
姬青羽眼中寒芒暴起，再也看不下去，猛地撲向方白。
“找死！”
兩個紫府境閃身攔住，直接一掌拍飛姬青羽。
“留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