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殯儀館,裏外裏透着的都是“荒涼”。
無論是較爲偏僻的所處之地,還是深沉暮色中的寥寥人影,都將這裏渲染的有些神祕和詭異。
“您可算是來了,再不來我可就要報警了。”
我剛剛開車趕到殯儀館的門口,看門的老大爺便迎了上來。
“你認識我?”
“不認識,但我知道你爺爺二把刀,裏面那人告訴我的。”看門大爺解釋完,又催促着,“快進去看看吧,你那位朋友是死是活可兩說呢?”
我相人素來很準,所以並不擔心杜重陽,他是個很惜命的人。
而且之前我相他那張臉,沒有性命之劫。
所以一邊向裏面走,一邊問着看門大爺。
“你不怕?”
“怕,能不怕嗎?”大爺愁眉苦臉,“可是再怕也不能自己跑啊,萬一真鬧出了人命,那豈不是更可怕?”
“成,既然您怕,就不要再進去了,去門口守着就行,不要放任何人進來。還有,千萬別報警。”
“放心,要報警我早就報了。”大爺示意我放心,“你是二把刀的孫子,我相信你,門我會守的死死的。”
“謝了。”
點點頭,我朝着殯儀館的深處走去。
殯儀館有着諸多的區域,比如靈堂、比如停屍間、比如火化間,又比如入殮師獨佔的化妝間。
杜重陽的電話很倉促,掛斷也很快,所以我只能從隻言片語中做出判斷。
詐屍了,全都詐屍了……
這說明杜重陽所在的地方屍體很多,那就只能是停屍間了。
按照牆上的牌子所指,我乘坐電梯來到了陰冷陰冷的地下二層。
這種冷不光是因爲煞氣和陰風,更是因爲屍體必須以低溫來進行保存。
走廊裏面有燈,可我還是掐出了一道火字印。
靈火懸浮在指尖,我一步步的朝着深處走去,經過兩個房間的時候,看到裏面的冷櫃都被拉開了。
一具具僵硬的屍體,全都復甦了過來,如同遊魂野鬼一樣,在停屍間裏面晃盪。
好在這一道道門夠結實,所以纔沒跑出來。
現在我無暇顧及這些,徑直走向了走廊盡頭的房間。
因爲那裏面,正在傳出砰砰砰的聲響。
來到近前,我看清楚了裏面的景象。
有那麼幾具詐屍的屍體,此刻正在圍着一個冰櫃,砰砰砰的砸着,似乎要將其拆爛。
而在那裏面,此刻正有慘嚎的救命聲傳出。
砰!
顧不得那麼多了,我鉚足勁兒直接踹開了停屍間的門,靈音脫口而出的同時,也拋出了幾張符紙。
定!
定字印施展之後,幾具屍體頓時定格在當場,有的揚着胳膊,有的張着大嘴,樣子滑稽而詭異。
“老杜,你還活着沒有?”
“二,二先生?”
裏面迴應之後,緊接着嚎啕的大哭聲。
“二先生救我,二先生快救我出去啊……”
抽屜般的冷櫃已經變形,因此費了些力氣我才把杜重陽給弄出來。
那樣子,怎是一個慘字了得?
害怕加上低溫,杜重陽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絲毫的血色。
而因爲之前的拼死逃命,衣服撕破了,頭髮也亂了,可以說狼狽至極。
看他凍得哆嗦不止,我只能在他的後背上拍下一道火字印。
當臉色漸漸紅潤起來之後,他才恐懼的躲到了我的身旁。
“二先生,現在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先把屍體弄回冰櫃去。”
“可是詐屍了,全詐屍了……”
“你在旁邊等着就行,我來弄。”
“可是我……”
杜重陽顯然是嚇壞了,所以我給他加持過一道鎮字印後,又將那把沒有器靈的木劍拿了出來。
“這個你拿着,沒有東西敢近你的身。”
“這這這,你怎麼變出來的?”
我很無語,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問這個,於是擺了擺手。
“那你就別管了,拿穩了就行。”
叮囑過後,我走到了那幾具屍體的跟前,開始細細的打量。
詐屍這種事兒,都是唬人的,屍體之所以能夠行動,原因只能是一個。
有人,或者是煞靈在暗中作祟。
我倒要看看,用的是何種手段。
血祭!
在這幾具屍體的額頭上,我看到了如同黃豆大小的紅痕,這是一種很常見的邪術。
獻祭自身之血,從而對屍體做出操控。
抹下一滴,我仔細的嗅了嗅,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因爲這股血氣,是屬於杜重陽媳婦兒的。
怎麼會這樣?
爲了確保沒有弄錯,我將之前的那個鐲子拿了出來,兩者相碰的瞬間,那股血氣便鑽入了手鐲裏。
這下,沒錯了。
可杜重陽的媳婦兒不是已經死了嗎,又是怎麼施展的邪術?
難道,是裝死?
“老杜,你媳婦兒的屍體在哪兒?”
“跑了。”
“跑了?”
“對對對,就是跑了。”杜重陽說道,“就是我給你打電話時跑的,她的屍體跑了,然後這些屍體就全活了。”
“你再詳細說說,從你進入這家殯儀館說。”
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可偏偏又說不出什麼。
“是這樣的,上午從您的店鋪離開之後,我就去了醫院。向我岳父母表達不再做屍檢的想法後,便開始辦理出院和來殯儀館的事情。半下午的時候,總算是把柴蘭的屍體送了過來,保存在了剛剛我躲着的冰櫃裏面。”
“那你爲什麼會跑到這地方來?”
按理說一切辦理好之後,杜重陽應該隨着岳父母來開纔對,爲何留了下來?
“是這樣的,我本是打算一起走的,可有個人說的一些話,讓我改變了主意。”
“誰?”
“門口那位大爺。”
“他說了什麼?”
“他說,殯儀館這裏髒得很。當然不是指髒東西,而是說的一些人。”
“偷東西?”
杜重陽的話,讓我想到了爺爺說過的一些事情,就是關於殯儀館的。
很多人去世之後,家人會將其生前佩戴、或是珍愛的飾品一起火化,意義等同於古時候的陪葬品。
這當中,有很多都是價值不菲的。
於是,就有人動了歪心思,將那些珍貴之物悄悄取走,從而大發死人財。
反正火化之後都是灰,沒人會注意到。
當然,爺爺也說過,靠此發財的人,大多數都會招致報應。
然而不能否認的是,看門大爺的叮囑是善意的。
只是最終,差點兒釀出苦果而已。
可我總覺得,還是有點兒不對勁兒。
正當我打算捋一捋思路的時候,杜重陽已經再次開了口。
“柴蘭的身上,有很多的首飾,相加起來價值近乎百萬,我倒不是怕這些東西被人偷走,而是怕偷走之後柴蘭傷心,所以就又返了回來。哪兒成想剛剛來到停屍間,就看到了柴蘭詐屍而起。”
“老杜,你再仔細想想,當時停屍間的門,鎖着還是沒鎖?”
“好像……沒有。”
努力的回憶之後,杜重陽肯定的搖頭。
“沒鎖,因爲我只推了一下,門就開了。”
“……”
我沒說話,卻漸漸意識到了問題的所在。
“我再問你,有沒有跟看門大爺說過我是誰?或者說,提過我爺爺?”
“沒,沒有,我跟他又不熟,說那些幹什麼。”
“走,我們出去。”
“去哪兒?”
“去找那個看門的。”
現在,我已經能夠確定了,看門的老頭兒有問題,有很大的問題。
“可是,可是這些屍體怎麼辦?”
“都這時候了,你還管屍體呢?再不出去,怕是更大的災禍就要來了。”
啊?
杜重陽身體一顫,沒敢再說話,示意我先出去再說。
可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啪啪啪……
隨着刺耳的聲音響起,走廊上面的燈開始接連爆炸。
黑暗將走廊籠罩的瞬間,我也看到了一道影子。
如同壁虎一樣貼在天花板上,腦袋硬生生翻轉了一百八十度。
兩眼全白,臉色烏青,張到極致的嘴巴里,不斷滴落着鮮血。
啪嗒、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