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天已經是快亮了,進門之後我發現院子裏站着一個人,石重樓。
他扎着馬步,滿頭的大汗,許是蹲的久了,雙腿一個勁兒的哆嗦着。就連臉上的肥肉,此刻都在頻繁抖動,如同痙攣一般,簡直慘不忍睹。
饒是如此,他仍然不敢有任何的動作,既不敢蹲下去,也不敢站起來。
原因很簡單,在他的頭上,穀雨拎着一根棍子飄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動作。
屁股下面,是兩根鋒芒畢現的鋼刺,從上面的血跡判斷,石重樓之前應該是飽受其苦。
看到我進來,他總算是盼來了救星,口沫橫飛的催促着。
“不見,快救救我,再這樣下去,我就快死了。”
“別理他。”我還沒說話,白月亮已經率先開了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必須讓他漲漲記性。”
“月亮,我不也是爲了多賺點兒錢嘛,這份兒心思天地可鑑啊。”石重樓着急忙慌的解釋着。
“賺錢沒錯,但你得明白什麼錢能賺,什麼錢不能賺。既然做錯了事,就老老實實的認罰。”
撂下一句話,白月亮進了屋子裏。
“不見,快去幫我說說情,下次我真的不敢了。”
“重樓,你到底幹什麼了?”
我很是好奇,到底什麼事情,把白月亮惹得這麼惱火。
“這個,你還是去問她吧。”
他不說,我只能問別的。
“那你扎馬步多長時間了?”
“八,八……”
“八個小時?”
我倒吸口冷氣,難怪石重樓這麼慘,要真是八個小時,是不能再紮了。
否則這雙腿,準保準得廢了。
雖然這些天穀雨在幫他調理身體,但也受不住這麼造,循序漸進纔是正理。
哪成想,他緊接着說道:“不見,不是八個小時,是八分多鐘了,我真不行了。”
草……
忍不住爆句粗口,我直接吩咐着穀雨:“看着表,最少三小時,差一秒都不行。”
“放心吧不見,你不說我也會這樣做的。”
“你不心疼就好。”
穀雨辦事,我還是放心的。
“不心疼。”穀雨笑笑,說出一句讓我瞠目結舌的話,“扎馬步或者深蹲,可以提高那方面的能力,長久堅持效果顯著。不見,你也可以試試的。”
額……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轉身往屋裏走。
“我就不用了,你們小兩口慢慢的磨合吧。”
“救我……”
石重樓慘叫,但我不會回頭。
來到屋裏,我看到白月亮拿着一個信封,臉色顯得有些凝重。
“這是什麼?”
“證據。”
“什麼證據?”
“石重樓闖禍的證據,你先看看吧。”
“好。”
接過打開,裏面有着一張照片。
這張照片很奇怪,可具體哪裏奇怪,一時間又看不出來。
除此之外,還有一份兒協議,也很奇怪。
協議上說,此事如果能成,那麼對方會送上一筆天價的酬勞。
可若是當中出現丁點閃失,那我們不僅要給予不菲的賠償金,還要封當一年。
原因無他,沒有金剛鑽,就不要攬瓷器活。
道行淺不是錯,出來招搖撞騙可就是錯了。
落款是兩個名字,墨當歸,二不見。
墨當歸是誰我不關心,我關心的是名字上的印章。
我雖然沒有刻意隱藏,但也不至於隨手就能拿到,石重樓到底是怎麼得手的。
得手?
白月亮冷笑一聲:“難道你就沒看出來,印章是假的?”
有着提醒,我凝現出靈眸去看,果然窺見到了一絲差異,很容易被忽略掉。
“這是石重樓自己刻的?”
“除了他,別人也弄不出來。”白月亮說着,朝着外面喊了一句,“往下蹲,蹲深點兒。”
苦笑一聲,我問着:“月亮,重樓什麼時候有這樣的本事了,我怎麼不知道?”
“他一直都有,只要是邪門歪道的東西,就沒有他不會的。你之所以不知道,是因爲先前你們關係還不到位。這不,狐狸尾巴開始露出來了。”
“這本事,不簡單。”
我不得不承認,石重樓這造假的手藝已經到了登峯造極的地步,想必也是花了番功夫的。
“本事簡不簡單另說,但這禍,他可是闖大了。”說着,白月亮指了指那張照片。
“月亮,這照片看起來也沒什麼問題啊?”
“虧你還是相靈師,難道你就沒發現,這照片被人動了手腳嗎?”
動了手腳?
這下,我不得不重視起來,將靈眸凝現到極致,終於看出了些端倪。
照片本身沒有問題,但上面種種卻很是不同尋常。
因爲,裏面的東西是活的。
草木是活的,房屋也是真實存在的,就連裏面行走的人,也都有着濃郁的生機。
“月亮,這,這到底怎麼回事兒?”
“機關術。”
說出這三個字時,白月亮的臉色前所未見的凝重。
“將某一處的所見之景封存其中,就好比拍攝的影像一般,手段屬實高明。”
而這時,我想到了協議當中的另外一個名字,墨當歸。
墨家機關術!
對於這個,我並不陌生,祖傳的典籍當中有所記載。
起於先秦時期,爲諸子百家之一。
精攻機關,可謂是鬼斧神工。
墨家機關術應用範圍十分之廣,戰爭、農業、生活乃至於玄奇的領域。
傳說中的墨家大能之人,兩袖當中可藏機關萬千。
一車可以拉山,一橋可以跨海。
一弩可以射星,一屋可裝半城。
當然,這都是祖傳典籍中記載的故事,難免會有誇大的成分。
就像我們相靈師一脈,典籍中也說能相天地和山海。
但不能否認的時,墨家一脈精通機關玄術,不容小覷。
根據這些來看,石重樓闖的禍確實不小。
但我更納悶兒的是,墨家與我們相靈師一脈從未有過交集,墨當歸找我來做什麼?
“你別看我,我也不知道。”白月亮搖搖頭,“我問過那個闖禍精,他說來人留下了這封信,然後說明天來取。具體要做什麼,到時會做說明。”
“也就是說,還不知道對方要做什麼,石重樓就頂替我簽字畫押了?”
石重樓這是闖禍嗎?
這是直接給我挖了個大坑啊,就算不是萬劫不復,至少也是深不見底的。
想到此,我看向了外面的穀雨。
“之前三個小時作廢,直接讓他蹲到正午,要是敢偷奸耍滑,隨便你折騰。”
“謝謝不見。”
“怎麼樣,現在你理解我之前的反應了吧?”
“理解是理解了,可我覺得石重樓還是對你隱瞞了一點。”
“什麼?”
“這個叫墨當歸的,應該是個女人,而且是很漂亮的女人。”
我太瞭解石重樓了,既貪財,又好色。
二選其一的話,前者就不值一提了。
“他遲早死在女人的肚皮上。”看看外面,白月亮滿臉的厭惡,而後將話題又拉回了照片上,“這張照片裏,有一片原野,有一座房屋,還有個獨行的人。你覺得墨當歸把這個留下,到底是想告訴我們什麼?”
“兩個目的。”我毫不猶豫的說道,“第一,照片就是這份協議的重點。第二,吊起我們的胃口,因爲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們會簽下協議。不管是哪種,都表明了一點,這個叫墨當歸的人,相當的有心計。”
“有道理。”白月亮點點頭,“那你覺得應該怎麼辦,畢竟上面寫下了你的名字。如果你不願意籤,到時如實把情況做個說明就好,想必她也說不出什麼。”
“月亮,如果我想籤,你會不會反對?”
說實話,我已經產生了興趣,而且是很大的興趣。
不說這照片中的祕密,也不說協議會是什麼內容,單是墨家機關術這五個字,就足以讓我動心。
“我不反對,但想知道你簽下協議的理由。”
“因爲……我感覺有事要發生,而且是大事。”
這點,早已經在我心裏盤桓了很久,只是沒有時間說出來。
“不見,你指的是哪方面?”
白月亮歪頭,漂亮的眸子裏閃爍着亮晶晶的光芒,似乎隱藏着諸多的情緒。
我笑笑,迎着她好奇的目光,在桌子上寫下了幾個字。
看完,白月亮注視我良久,踮起腳尖吻了下我的額頭。
“我就知道,你從來不會讓我失望。”
“而且我也想看看,百年不入塵世的墨家人,到底打的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