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出了問題，但是現在不能說。
一來，我還沒弄清楚他們的目的。
雖然曹百萬口口聲聲說來贖當，但顯然是順道而爲，肯定還有其他的事兒。
二來，我現在餓啊，餓的前胸貼後背，怎麼也得喫飽了再說。
這時，白月亮也帶着早餐回來了。
“曹爺，您要贖的東西到底是啥來着，我讓月亮回家去取。”
“菸袋鍋子。”
看到了早餐，曹百萬也爽快了。
“是不是材質爲老銅的菸袋鍋子？”
我倒是沒想到，曹百萬要取的是那玩意兒。
“是的，沒問題了吧？”
“沒問題。”
我點點頭：“那物件兒已經養好了，不過您回去之後只能擺起來，可別再用了，否則還得送回來。”
得知曹百萬取的是菸袋鍋子之後，我就明白他當年爲啥精氣神會被蠶食了。
這老油子，一定是在沒找到賣家之前，不知死活的用了些日子。
就老菸頭兒那脾氣，除非能鎮住他的人用，否則一定會大傷元氣。
曹百萬抽一口煙，老菸頭兒就會趁機奪走些精氣神。
不過現在沒事兒了，它已經被爺爺拓刻在了靈旗之上，再作孽只能是自尋死路。
況且爺爺養了它這些年，早已消融了它身上的煞氣和爲惡的心思，只等機緣到了去轉世投胎了。
在這之前，就當個溫潤寄居之所的器靈吧。
它在一天，那菸袋鍋子的色澤、品相，便會保持如一。
而這，就是器靈的作用。
生活中，也是屢見不鮮的。
就拿深坑出土的東西來說，在地下時，色彩斑斕、鮮潤無比。
一旦着風見光之後，就會變得殘破不堪，甚至徹底毀壞。
在考古的人眼中，那是因爲氧化的原因；但只有相靈師清楚，那是因爲器靈灰飛煙滅了。
畢竟絕大多數的靈，都是見不得光的。
我叮囑的凝重，曹百萬自然也會重視，連連點頭，保證不會再犯之前的錯誤。
“來，先喫飯吧，什麼事情喫完了再說。”
“好。”
曹百萬是真不客氣，應聲就抓起了一杯豆漿，一口氣喝完之後，又拿起了糖餅。
“曹爺，讓我再開開眼，看看您養的東西怎麼喫？”
“那不成。”
曹百萬搖頭：“小白怕生，萬一受到驚嚇就壞了，我帶它去旁邊。”
“請便。”
我就知道他不會同意，之所以開口問就是爲了打聽個信息，從而印證我心中的猜想。
小白這兩個字，讓我愈發堅定了之前所想。
“您貴姓，要不要一起喫點兒？”
這個年輕人很安靜，安靜的不說話都會忽略他的存在。
也正是如此，讓我感覺很不舒服，所以便讓了讓。
“免貴姓唐，單字浩。”
“看您長我幾歲，不如就喊您浩哥吧？”
“不。”
唐浩搖頭：“年歲都是虛的，本事纔是真的。而且我不喜歡跟別人套近乎，咱們直接稱呼名諱就好。”
“行，主隨客便，您說啥就是啥。”
我點點頭，夾起一根兒油條。
“唐浩，喫不？”
“喫。”
額……
“你之前不是說不喫嗎？”
“那會兒不餓，現在餓了。”
說完，唐浩毫不客氣的大快朵頤起來。
得虧白月亮買的多，否則我又得餓着了。
一頓飯喫完，我又給這兩位不速之客上了茶，這才直入主題。
“開門見山，說說你們來的目的吧？”
“贖當。”
曹百萬的手裏，兩張糖餅已經不見，葫蘆口殘留着丁點兒油漬。
“贖當是順道的，說正事。”
喫飽了就困，我懶得再陪曹百萬繞圈子。
“我說吧。”
將兩個小包袱放到桌子上，唐浩開了口，直指曹百萬。
“他就是個騙子，用這兩件破東西，忽悠了我奶奶三百多萬。事後找他死活不認賬，說他的東西都是“鮮貨”，不存在作假的可能，就是不退錢。沒辦法，他提議來這裏，讓您給鑑定一番。”
“你相信我？”
問出的同時，我也感嘆着曹百萬的膽子之大。
鮮貨是什麼？
是剛剛出土的，是從深坑直接拿出來的。
這都敢直接倒賣，真不怕遭報應啊？
但凡有個東西跟上，那可就悔之晚矣了。
剛想到這裏，唐浩便做了迴應。
“之前不信，但是剛纔我聽了半天，覺得您信得過。”
“好，那就打開吧。”
“嗯。”
唐浩點點頭，隨後解開了包袱，露出了兩個精美的盒子。
“不見，瞧到了吧，這都是老騙子的算計，我奶奶就是被這盒子給騙了。”
“嘿，你個毛都沒長齊的生瓜蛋子，說誰是騙子呢？”曹百萬頓時就火了。
“說你，老騙子。”
“我這暴脾氣，要不是在不見這裏，我非得給你上上課不行。”
“好了，你倆就別吵了。”
“你就等着騙局被拆穿吧。”
憤恨的說一句，唐浩打開了兩個盒子。
小的裏面，裝着的是一把鎖，長命鎖，
這玩意兒通常多見於兩個人羣，孩子和老人。
長命鎖可以鎖魂護身，既能防止小孩兒受到邪物的侵害，又能避免老人被髒東西纏上，寓意吉祥長壽。
但這種樣式的長命鎖，還是很罕見的。
從形狀和材質判斷，應該是宋代的東西，而且是真品。
觀其色澤，出土的時間還不太長，最多半年，十之有九見不得光。
結合曹百萬之前所說，應該是半年前他跟人“下坑”時順手摸出來的。
心有定論，我又看向了較大的盒子。
這是一座塔，文昌塔。
這種東西也不稀奇，通常擺放在書房當中。
有些家長，爲了提升孩子的學習成績，往往也會去寺廟或是道觀求個開過光的。
具體有用沒用，那就見仁見智了。
這座塔通體由青銅打造，看着古樸而又厚重。
可惜的是，出土後遭到了破壞，靈死身破，價值至少得打個對摺。
然而有一點不能否認，是真東西。
三百萬的話，稍稍有些過，但也不是說不過去。
至於騙，那就是扯淡了。
“唐浩，你之前說相信我對不對？”
“對。”
“好，既然如此我就跟你交個實底，東西是真東西，不存在騙之一說，頂多就是吃了點兒虧，也在正常的接受範圍內。”
“小子，聽見了嗎？”
曹百萬不愧是老油子，給點兒陽光就燦爛，一副耀武揚威的樣子。
“之前你拉着我找人主持公道，如今公道出來了，是不是該給我個說法了？”
“我……”
唐浩臉色蒼白，不知道如何應答。
“曹爺，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既然講公平，那我就不能讓唐浩受欺負。
“您這東西是真的不假，可價格上是不是佔了便宜，就不用了再說了吧？”
曹百萬眼珠子一轉，而後笑着道：“成，看在不見的面子上，今天這事兒就算清了，以後咱們互不相擾。”
“不行。”
唐浩根本不答應，而且很激動。
“嘿，你小子還來勁了是不是？”曹百萬吹鬍子瞪眼。
示意他安靜，我問道：“唐浩，錢你們家是虧了點兒，但放在古董這行，真是不能計較太清的。”
“不見，錢虧了我們唐家認，可是人沒了呢？”
人沒了？
我愣住了，旁邊的曹百萬也懵了。
“唐浩，你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兒？”
問出口的時候，我凝眸再次看了看，這就是兩個老物件兒，沒有器靈存在啊。
“對，你把話說清楚。曹某雖然愛財，但取之有道，不會做謀財害命的事情。”
“都這時候了，你還裝傻？”
唐浩指向曹百萬的鼻子，越說越激動：“你知不知道，從文昌塔擺到我妹妹房間之後，她的學習成績就直線下降。原本品學兼優的孩子，更是破天荒的逃起了課，而且愈演愈烈，這都半個月沒回家了。”
“你放屁。”
曹百萬也怒了，破口大罵：“你妹妹不走正道，怪上老子了？我賣的是文昌塔，又不是亂人心志的邪物？”
“行，就算我妹妹的事情跟你沒關係，那我奶奶呢？”
“自從戴上這長命鎖之後，她就變得越來越虛弱，昨天更是含恨歸了西，這件事你又怎麼解釋？”
“我……”
曹百萬氣的，直接說不出話了。
“唐浩，你爲什麼認定奶奶的死跟長命鎖有關係？”
倆人吵得不可開交，我只能繼續負責到底。
“因爲……我奶奶給我託夢了。”
託夢？
曹百萬直接氣笑了：“你個，託夢這種事兒你都信？”
“我信。”
唐浩無比認真的點頭，而後捲起了袖子，胳膊上有着一個烏青色的齒印。
就好像，被人狠狠的咬了一口。
嘶……
我可以百分百確定，這不是人做的，必定與煞靈有關，不得不慎重起來。
“唐浩，奶奶託的那個夢，你還記不記得？”
“記得。”
“什麼？”
“夢裏奶奶告訴我，說她有冤，說她陽壽未盡，還說……”
“還說什麼？”
“還說，她是被一張嘴說死的。”
嘶……
這句話，直接把我說愣了，繞來繞去，居然繞到了這件事情上。
與此同時，我也想到了白月亮說的一句話。
“不見，有些事情，不是你說不管就能不管的。”
這不，找上門了！
可一張嘴，怎麼說死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