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將偌大的楚氏集團打理的井井有條,足以說明楚凌煙的能力之強。
而從剛纔車子失控的事件中,又能窺見她強大的心理素質和臨危應變的能力。
基於這兩點,很容易便能推測出她現在臉色驟變,焦急不已的原因。
楚國雄,應該出事兒了。
果不其然,這個念頭剛剛從腦海中浮現出來,我的胳膊就被楚凌煙狠狠的抓住了。
“二先生,無論如何都請你救救我父親。”
“楚小姐,既然已經簽訂了合約,我們自然會盡最大的努力,先說說你父親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活了,它活了。”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楚凌煙無比的恐懼,以至於整個身子都在顫抖着。
“什麼活了?”
“父親後背上的東西活了。”
“楚大小姐,逗悶子也不是這樣逗的,那玩意兒還能活了?”
石重樓開車的技術很好,行駛又快又安穩,就是這張嘴太損,什麼話從他嘴裏說出來都讓人覺得膈應。
“石先生,您覺得我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嗎?”
果然,楚凌煙的話冷了幾分。
“這不是玩笑的事兒,而是……”
“你閉嘴。”
拍下石重樓的肩膀,我示意楚凌煙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楚小姐,實不相瞞,我收到的那封信裏,就提到過這件事,那兩句話是這樣說的。”
我知道錯了,不該把它請回來。
它就快活了,快要出來了……
“所以我想問問,你父親到底“請”了什麼回家?請回來的東西,又是否跟你們楚家的那場災劫有關?”
“還有,所謂的“活”又是指的什麼?這些,都請你說清楚。因爲了解的越詳細,我們成功的把握才越大。”
“二先生,您的問題太多了,容我想想。”
“好。”
點頭,我看向了窗外。
此時車子已經駛出了市區,從三環外的這條路判斷,應該是去往西山別墅羣的。
也是在這時,楚凌煙給了我答案。
首先,楚國雄的確往家裏請了東西,每逢初一十五都要祭拜,但具體是什麼楚凌煙並不清楚。
因爲楚國雄說過,除他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碰,而且供奉的密室當中,還加了好幾道的密碼鎖。
其次,供奉的東西不僅與之前的災劫有關,而且楚凌煙還推測,與家運也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
以她的判斷,應該是某種雙向的契約,本質無外乎付出與得到。
最後,所謂的“活”,是有東西要從楚國雄的後背上脫體而出。
他曾經暗示性的說過,那不是駝背,揹着的更不是一口鍋。
更像是一個顯形在外的子宮,裏面孕養着蠢蠢欲動的陰物。
聽完這些,我知道楚凌煙徹底交了實底,於是也就不再跟她藏着掖着,直指問題的關鍵。
“楚小姐,我記得清清楚楚,在咖啡廳時你說楚家的生死劫發生在半年前。而剛剛說起王伯的時候,時間又在你父親創業的最初,到底是我聽錯了,還是你沒說清楚?抑或是,這本就是個延續的劫?”
“……”
沉默少許,楚凌煙給了我最終的答案:“二先生,您說的沒錯,這就是個延續的劫。之前是我有錯在先,不該對你們抱有戒心,可剛剛我已經把知道的全部說出來了。剩下的疑問,只能問我父親了。”
“楚小姐,聽我一句勸,這事兒過了請個職業經理人幫你打理公司吧?”石重樓,說的一本正經。
“爲什麼?”
“你說呢?”
向別墅區門口的保安打個招呼,石重樓狠狠踩了腳油門。
“你就沒發現,你最大的缺點就是疑神疑鬼嗎?就拿我們來說,哪怕不見接二連三的幫你解決了麻煩,還是沒能博得你全部的信任。你捫心自問,如果不是剛纔那個電話,你會把心裏話全吐出來嗎?”
“我……”
楚凌煙面現尷尬,不知道如何作答。
直到車子停下來,這才趕緊下去透氣。
“重樓,你不該說那番話的。”
“爲什麼不說?”
反問我的時候,石重樓的神色很嚴肅:“不見,楚凌煙再這樣下去,遲早得衆叛親離,搞不好還會精神分裂。到時候楚家就又會站在懸崖邊上,難道你希望她向楚國雄一樣,也去跟那些髒東西簽訂契約?”
“所以你的意思是……”
“不見,我覺得既然咱們喫定了這碗飯,那就不能光顧着不乾淨的東西,也得勻出些精力在僱主身上。”
“因爲人,纔是根本。”
人才是根本?
這句話,讓我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其實自打觀靈時起,我就被一個問題困擾着,我爲什麼要做相靈師?
是爲了哄爺爺開心,還是爲了延續二家的祖業?
抑或是,註定我只能跟那些靈物打交道?
可以這樣說,從觀靈最初到成人禮結束,整整十五年間,我都沒弄明白相靈師之於我本身的具體意義?
難道,真就是爲了賺錢嗎?
可這世上的錢,是賺不完的。
就像林語堂的那件事,如果不是爲了找祭旗之物,我會走進那片楸樹林嗎?
如果不是穀雨的精心算計,我會主動把她帶出來嗎?
如果一開始我就心懷慈悲,石重樓的父親會是灰飛煙滅的下場嗎?
答應,應該是都不會。
可現在,石重樓的話把我點醒了。
或者說,讓我找到了自身存在的意義,看到了餘生奮鬥的目標和方向。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我必須拋棄紮根在心底十五年的粗淺認知,從新審視相靈師這個職業,從新規劃我後面要走的路。
養一切的靈,是爲了人。
斬一切的靈,也是爲了人。
這纔是相靈師該有的眼界,這纔是相靈師職業的真義,這纔是我應該肩負的責任和使命。
以人爲本,餘皆浮雲!
“重樓,謝謝你。”
頓悟這種事兒可遇不可求,所以我有必要致謝。
“謝我啥?”
石重樓一臉的懵逼,撥楞着腦袋滿是疑惑。
“謝你開了一路的車,否則很可能會誤事。”
我算是看透了,跟這孫子就不能聊正事兒。
切……
石重樓大嘴一撇,擡頭看向了面前的獨幢別墅。
“有謝我的功夫,你還是想想怎麼收拾裏面活了的東西吧?”
“小爺我有護身符不怕,倒是你……可得多上點兒心。”
“二先生,石先生,我們進去吧。”
楚凌煙開口時,之前隱藏的諸般種種已經全然不見,只剩下了真誠和信任。
“好。”
點頭,我示意石重樓打起精神,這幢別墅外面看着有多奢華舒適,裏面就有多麼的逼仄危險。
“老規矩,你走前面,我斷後。”
無語的瞪過石重樓,我給他們兩人加持了鎮字印和雷字印。
前者,遇到突發事件不會太過慌亂。
後者,確保髒東西不會輕易近身。
一切準備就緒,我率先朝着別墅走去,輸入楚凌煙告知的密碼,輕輕推開了正門。
幾乎同一時間,也凝現出了靈眸。
我到要看看,究竟什麼東西活了?
我也要看看,到底什麼東西能陰毒到這種地步?
所謂念念不忘,必有迴響,聚目凝眸之下,我果然看到了活物。
而且,不是一個。
正對着門口的巨大沙發上,此時趴着一個人,正是奄奄一息的楚國雄。
在他的後背上面,有着一塊隆起,彷彿一口鍋倒扣在了上面。
許是過於沉重,壓得他氣喘吁吁,連頭都擡不起來。
而隨着他劇烈的喘息,那口肉鍋也在上下起伏着。
四周繚繞着令人心驚的煞氣,猶如一隻大手,正在從肉鍋中向外拉扯着什麼。
啊……
伴隨着楚國雄聲嘶力竭的慘叫,那口肉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破開了。
一隻手、一顆頭、一個身子,正在蠕動着從中掙脫出來。
楚凌煙說的沒錯,那活脫脫的,就是個外現的子宮。
就是不知道,會生出個什麼東西?
《熬眼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