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相對,陰陽交替。
互抱而生,此落彼起。
我是相靈師,除了祖傳的手藝之外,相關玄術也是均有所涉獵的。
很多方面的造詣談不上精純,知其大概還是沒問題的。
所以我很清楚,午時中點,也就是十二點整,正是陰氣噴薄之時。
換言之,自此時起,陽氣便會越來越弱,直到零點陽氣纔會緩緩的復甦。
但顯然,白月亮擔心的並不是這個。
“不見,你知道什麼叫八蟒拉棺嗎?”
“我只聽爺爺說起過,具體寓意並不是很清楚。”
電話裏,白月亮的聲音凝重了幾許。
“風水大凶之局,天下共有一百零八數,其中八蟒拉棺便位數上兇,屬於三十六天罡的序列,較之前的桃花煞要厲害很多。桃花煞的兇在於困,可以將人困死於其中,而八蟒拉棺的兇在於動。”
“動?”
這種說法,我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沒錯,就是動。”
白月亮急速的解釋道:“何爲棺?人死之歸宿也;何爲拉?搬運之術也。換言之,這口棺中會匯聚諸多陰邪或是氣運,而後被那八條大蟒拉到別處。就如同社會中的物資一般,爲幕後之人所用。”
“所以說,這是個借運之局?”
這麼邪乎的風水局,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不免心有所驚。
“不見,那可不是借,而是奪。八蟒拉棺,說白了是一個掠奪風水氣運之局。”
沒等我開口,白月亮已經繼續說了下去。
“如果我沒有說錯,你所處的位置有着繁榮向上之象,但四周之地,呈現的卻是蕭瑟和荒涼,對嗎?”
“沒錯。”
關於這點,之前我就已經注意到了。
“這就是了,所以我纔會叮囑你,不要在正午進入其中。”
“月亮,你的意思是,正午爲陰陽交替之際,我在十二點之前進入,恰好被裝入了這大棺之中?”
“完全正確。”
白月亮的語氣已經是越來越凝重:“從子至午,陰陽交替正好是一個循環,也代表大棺的由空至滿。你們在十二點之前走入其中,恰好成了爲了棺中之物。現在十二點已過,是該被拉去別處了。”
“別處指的是哪裏?我和重樓,又會損失什麼?”
白月亮說的越嚴重,我心中不安也就越濃。
“不知道。”
不假思索,白月亮便說出了否定之語。
“我雖然知道八蟒拉棺這個風水兇局,但卻不知道是何人所布,更不知道用這口大棺裝的是什麼。其中若是陰邪之氣,有相應之法應對;其中裝的若是掠奪而來的氣運,又需要用另外的方法來剋制。但不管是哪種,都必須找到幕後之人,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冒然而動只能適得其反。”
“那你覺得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聽到白月亮對八蟒拉棺少有了解,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尤其是那句我和石重樓已經入棺,將被八蟒拉走,心中的那份不安就更加強烈了。
“要我說,你們最好回來。一來,我們可以想辦法查一查幕後是何人,二來,整座城中沒有比這條破街更安全的地方了。就算到時有異禍發生,我們也可以從容應對,實在不行還有幫手可請。”
“不了,既來之,則安之。”
之所以拒絕白月亮的提議,是因爲她的最後一句話。
有着她的提醒,我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表匠不是已經幫我清除最大的障礙嗎?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我要做的,就是盡全力做成豎旗後的第一筆買賣。
而且我也想看看,這八蟒拉棺到底有何奇詭之處?
又是誰,能佈下如此大凶的風水局。
“不見,我尊重你的決定,不過你必須隨時和我保持聯繫。太陽落山之後,我會趕過去和你匯合。”
“放心吧,我知道分寸。”
上面的話表述起來很長,但實際上我和白月亮僅僅是溝通了兩三分鐘而已。
當我看到時間來到十二點五分的時候,電梯門打開了,楚凌煙緊走幾步湊到了跟前。
與此同時,我看到石重樓的命宮上有了些異樣。
一縷精純的命氣搖動,彷彿被什麼東西拉扯着要脫體而出。
“老孃的夫君,也是輕易能動的?”
在這一刻,我聽到了穀雨的叱喝,也看到了她的動作。
伸出胳膊,從半空中攫取了些精純的陰氣,而後封在了石重樓的印堂之上。
瞬間,命宮復穩,命氣回落,一切恢復如常。
當我的心因爲石重樓安全無虞而稍稍落地時,感覺自身的一絲命氣正在受到外力的牽引。
這牽引的源頭無法窺清,忽而左、忽而右、忽而點、忽而面,遍佈整座大樓。
封!
暗掐封字印,命氣頓時被我穩穩的定在了眉心之中。
而這時,我也發現了一個詭異之處。
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幾個人涌進了電梯,靈眸審視之下,可以清晰看到他們印堂中有一絲命氣被拉扯走了。
反倒是楚凌煙以及那幾個保鏢,未見絲毫的異常。
“冒昧的問一句,你們是什麼人?”
“我們?”
一個眼鏡妹妹羞澀道:“我們是某科技公司的員工,就在外面那幢矮樓上班。這不是中午了嘛,去樓上餐廳喫飯。”
“其他地方沒有飯堂嗎?”我繼續問。
女孩兒奇怪的看我一眼,不耐煩的說道:“整座園區只有這幢樓有餐廳,在這裏工作的絕大多數人,都會來這裏喫飯。”
“我明白了,謝謝。”
他們在九層下了電梯之後,石重樓碰了碰我的胳膊。
“不見,你問人家那個幹啥?”
“沒什麼,就是隨便問問。”
“二先生是餓了嗎?”楚凌煙突然問道。
“有一點。”
我摸摸肚子,敷衍着。
“我已經吩咐人備好了午餐,咱們上去邊喫邊聊。”
“楚小姐有心了。”
“但願……二先生能對得起我這份用心。”
楚凌煙露出職業的笑容,而後將頭昂起不再言語。
“真他媽能裝。”
石重樓嘀咕一聲。
“再說一遍,我撕爛你的嘴。”
旁邊的保鏢,耳朵倒是很靈敏,許是跟隨楚凌煙時間久了,也是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
“你算個什麼東西,敢跟我這樣說話?”
石重樓是誰?
正經八百的二世祖!
因爲家庭變故,他心中失落,所以這一路上才顯得沉默,但這不代表他會一直忍着。
看到楚凌煙沒有開口的意思,保安擡手就向石重樓抓了過去。
從那一手的老繭子來看,下手顯然不輕。
正當我打算出手幫一把的時候,看到石重樓的眸底有異樣之色一閃即逝。
穀雨,出手了!
砰、咔嚓……
兩道清脆的聲音接連響起,那名保鏢的手腕已經在瞬間被捏碎了,強忍着不發出聲,頭上卻已經是冷汗涔涔。
“動手。”
剩下的三名保鏢對視,紛紛亮出了招子。
但他們根本就不清楚,面對的是什麼人。
砰砰砰……
接連三道沉悶的聲音響起,保鏢們再也沒有了動手的能力。
每一人,都落了個骨折的下場。
而這,也把楚凌煙直接看傻眼了。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小爺我……”
看到石重樓又要吹牛逼,我趕緊攔住了他,凝視楚凌煙的雙目,說出了一句讓她無法反駁的話。
“你有保鏢,我當然也有,只是看起來,你的保鏢有點兒不中用。”
“你……”
楚凌煙這種人,何時被人在氣勢上壓過,不由的有了幾分怒色。
但我不會給她機會,這種人必須強壓到底纔行。
“楚小姐,之前因爲我晚到了一會兒,自覺理虧便沒跟你計較。可從現在開始,我不想再看到你那張冷臉。我們之間做得是買賣,雙方地位本就是平等,若是你非要強壓一頭,也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說着,我瞅了瞅四個骨折的保安。
“二先生,那您覺得這樣的臉您喜歡嗎?”
說着,楚凌煙向前湊了湊,冷漠之色一掃而光,展露出了真誠且迷人的笑容。
隱約間,我彷彿還聽到了她呼吸的粗快。
於是,下意識的脫口道:“不喜歡,太做作。”
“那這樣呢?”
楚凌煙俏臉再變,笑中帶媚,明眸含羞。
看的石重樓,一個勁兒的咽口水。
畫風轉變的太快,以至於我有點兒懵逼。
這個高冷範兒的楚大小姐,不會有受虐之癮吧?
心中念頭翻騰之際,電梯也停在了八十八樓。
此時的楚凌煙,已經沒有絲毫冷漠,只有讓人盛情難卻的熱情。
命人撤掉之前的工作餐,好好招待了我和石重樓。
而後,纔在我的堅持下辦起了正事。
“二先生,這就是我父親的辦公室,請您上眼。”
話落,楚凌煙阻止身旁的祕書,親自上前打開了門。
一眼看過,我頓時就愣在了原地。
白月亮說的沒錯,這次的麻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