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仙兒驚慌而走後,這條破街上也響起了打更的聲音。
整個後半夜,街上安安靜靜,再未有過其他的響動。
但我能感覺的出來,這是一種不正常。
彷彿有什麼東西正於黑暗中注視着長街,等待着伺機而動。
終於……天光放亮。
表匠如標槍般站於街頭,敲下最後一聲鑼,卸下滿身疲憊轉身回家。
我站在街尾,聽到了他留下的幾句虛弱之語。
“不見,甭管是獨木橋還是陽關道,大步向前走便是。”
“心有正氣,何懼宵小?”
“哪天你站在了這條路的盡頭,回首望去會發現,所經的波折皆是機緣,所歷的風浪全是成長。”
“闖就闖他個天翻地覆,活就活他個精彩坦蕩。相靈師,相的不僅是萬靈,更是這天下的蒼生。”
“焦叔,謝謝。”
深深的彎腰,淚水已經蓄滿了我的眼眶。
“不見,開飯啦。”
院子裏傳來白月亮的聲音,我擦乾眼淚轉過了身去。
入眼的一切,皆是溫馨。
春風微拂,陽光正好,嫋嫋的炊煙飄蕩,涌入鼻端的全是飯香。
白月亮穿戴着圍裙正在忙碌,緩過勁兒的石重樓又開始了咋咋呼呼,時不時還有穀雨的笑聲落入耳畔。
所有,都是我憧憬中生活的模樣。
“小見見,還愣着幹啥呢?再不上桌的話,我可就全包圓了。”
石重樓叫囂着,開始狼吞虎嚥起來。
“就不怕噎死你?”
懟他一句,我進了屋子。
早飯過後,我先將旗樹在了街口,而後又把旁邊的店鋪收拾了一番。
從今天起,二家的買賣算正式交接到了我的手裏了。
一切妥當,時間來到了上午十點鐘,撥通那封信中留下的電話後,我們約定好了見面的地點。
“月亮,你跟我去嗎?”
“不了。”
看看外面,白月亮搖了搖頭:“日頭太大了,我不想出去,女人的皮膚,可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是怕曬,還是單純的害怕太陽?”
前天去林語堂前,我就有過這樣的想法,當初覺得荒唐,可在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之後,我愈發認定這點了。
當然,在這種害怕中,是藏着一些細節的,比如以九點爲界。
九點之前,白月亮是可以沐浴陽光的,而且還是一副享受的樣子。
一旦過了九點,她對太陽便會生出厭惡感,外出也會打上那把油紙傘。
或許在外人的眼中,怕曬的說辭是無可指摘的。
可我心中清楚,這都是白月亮的敷衍和搪塞之詞。
許是見我滿臉的好奇,白月亮勾勾手指示意我湊近些。
“不見,如果我真的怕太陽……怎麼辦?”
“好辦。”
我指指爺爺留下的這間當鋪:“以後,你主內,我主外。經風歷雨的事情交給我,數錢的事情你來。”
“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
這兩天飽嘗雨露,白月亮整個人散發着迷人的光彩。
尤其是拋出的這個媚眼兒,更是讓我心頭泛着酥麻之感。
於是,吞嚥着唾沫點了點頭:“你放心,這輩子我都不會反悔。”
“真他孃的肉麻。”
石重樓從裏間出來,語氣中滿是不屑。
“既然你覺得在這兒當電燈泡不舒服,那就跟我出去一趟吧。”
一大早穀雨就找過我,說明了石重樓隱藏於心的想法。
隨着他父親的死亡,她的母親也解開了心結,昨晚已經出院,並說要跟幾個閨蜜去周遊世界。
於是,剛沒了爹的石重樓,又遭到了當媽的遺棄。
我這裏,便成了他收容所。
“去哪兒?”
“見個妹子。”
從電話中的聲音中我能判斷出來,約我見面的人年歲不會太大。
“好好好,現在就出發吧。”
吭哧……
石重樓剛剛興奮的點頭,便如遭重擊的發出了痛哼聲。
凝眸側目,我看到它佩戴的玉佩中有道光芒一閃即逝。
不由的心中感慨一聲:“都說男人的嘴,是騙人的鬼。女人的話,原來也不能盡信,否則就等着倒黴吧。”
“不見,妹子我不感興趣,心中所想只有一件事,救人於水火,挽大廈之將傾。”
真他媽的能吹!
搖搖頭,叮囑白月亮一句,我們出了門。
見面地點,在開發區新建的一片園區內。
開發建立的最初,說是要打造新的cbd,但結果卻不盡如人意。
我記得當初聽到這個新聞的時候,爺爺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
“紫氣東來生意方興,那個半陰半陽的破地方,能繁榮起來比正常人見鬼都難。”
“前高後低,地形如棺;道路曲折,如蛇似蟒;八門錯位;五行逆亂;煞氣蟄伏,渾濁不堪。”
“一個八蟒拉棺的大凶風水局,建個狗屁的cbd,不信等着瞧,這地方遲早得養出來爲禍作亂的妖物。”
當時我多問了一句,這種地方用來做什麼最合適?
爺爺不假思索,撂下了三個字。
火葬場!
“這麼邪乎?”
去過林語堂,石重樓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了。
饒是如此,還是被我的話給驚到了。
八蟒拉棺?
“不見,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司機也是個八卦分子,搶着說道:“據說啊,抗戰時期那裏是個萬人坑,因爲經常往那裏拉屍體,所以開出了八條路。這八條路,形似大蛇,有成蟒之象,而那萬人坑又像極了一口巨大的棺材,於是就有了這個說法。”
“要是這樣的話,倒是很貼切。”石重樓點頭。
“這算啥,還有更貼切的呢。”司機的話匣子徹底打開了,“我聽老一輩兒的人說過,那個大棺材最早是一片窪地,汽車一走就會陷進去。後來不知道哪個缺德玩意兒出了主意,左右都是要拋屍,直接用來墊路不是更好?所以啊,那形似八蟒的路,都是用屍骨鋪成的,老他媽邪性了。”
“怎麼個邪性?”
或許跟我的職業有關,我很喜歡聽外行人的言論。
因爲在很多謠言和廢話當中,總是會藏着那麼一兩絲真實的信息。
“怎麼邪性?”
司機朝着窗外啐口唾沫,表情凝重了幾分。
“就說個我們這行人盡皆知、卻又不會外揚的事情吧。不管客人給多少錢,我們都不會進入那片園區。”
“就拿你們來說,我至多送到園區門口,打死都不會開進去。包括裏面有人網上叫車,我們也是在外面候着。”
“草,我聽出來了,你說的邪裏邪氣,根本原因是保安不讓你們進吧?”對司機的話,石重樓嗤之以鼻。
“你這話也沒錯,保安確實是不讓進。可如果我跟你說不僅出租車不讓進,所有的車都不讓進呢?”
“您這話是說,在裏面上班的人,也不能開車進去?”
這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如果真如司機所說,事情可就真有意思了。
“沒錯,除了特種車輛之外,任何車都不能進去,自行車、平衡車都不行。”
“您詳細說說。”
司機說的越邪乎,我的興致越高。
“成,那我就再跟你們唸叨唸叨。”
喝口水,司機繼續說道:“按照園區管委會的說法,任何車輛都可能造成事故的發生,所以重點打造的商業園區必須杜絕這種隱患。可真實情況完全不是這樣,之所以拒絕任何車輛入內,是因爲會鬧邪乎事兒。”
“除巡邏車、救護車、消防車之外,只要有車進去,出來後就一定有事兒。要不是爆胎、要不是發動機故障、要不是剎車失靈,要不是遭遇車禍等等。總之一句話,無論開車還是騎車進去,那就是在找死。”
“真的假的?”
石重樓,聽得一愣一愣的。
“不信是吧?”
司機一腳油門下去,車子陡然提速。
“耳聽爲虛,眼見爲實,我現在就帶你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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