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的樣子引得宋小離多看了他好幾眼，越發好奇今天驅車一百多公里來看的人究竟是誰。
拎着東西，兩人上了人造石階。
石階拾級而上，站在山腳下一眼看不到盡頭，周圍兩邊全是鬱鬱蔥蔥的深山老林，看顧景琛帶來的這些東西，應該是來這裏拜佛的。
氣喘吁吁的爬上幾百級石階，眼前赫然是一座寺廟，上書“昭和寺”幾個大字。
看得出來寺廟已經很久沒有修葺過了，牆皮剝落到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但門前乾乾淨淨，不僅沒有垃圾，就連雜草都沒有，四周全是參天的大樹，遮天蔽日不說，還讓這個地方生出幾分出塵避世的感覺。
兩人拎着東西進了寺廟，立刻就有小沙彌上前：“顧先生，您來了。”
顧景琛對他點點頭：“你師父呢？”
“師父在佛堂誦經呢，她知道您今天會來，讓我在這裏等您，您先去廂房休息一下，她誦完經就來。”
顧景琛把手上的東西交給他：“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小沙彌接過東西，轉身走了。
顧景琛扭頭對宋小離說：“先去廂房休息一下。”
宋小離緊走幾步跟上他的腳步，壓低聲音問：“你到底上這兒幹嘛來了？”
看顧景琛也不像是個喫齋信佛的人，沒必要千里迢迢跑到這裏來拜佛吧？而且剛纔問了小沙彌的師父在哪裏，證明他來這裏是爲了見某個人。
顧景琛頓了頓，說：“今天是我媽生日，我來看看她。”
宋小離愣了一下：“你媽？”
“嗯。”
“她、她在這裏出家？”
“嗯。”
宋小離瞬間覺得天雷滾滾，她怎麼都沒想到，從她進了顧園後就一直以傳說的形式頻頻出現在她耳邊的大太太文月居然已經出家了，而且還是在一個這麼偏僻的地方出家。
顧景琛無視宋小離震驚的眼神，壓低聲音警告道：“等會兒在我媽面前放乖巧一點，她說什麼都要好好聽着，不能忤逆她。”
宋小離被他這麼嚴肅的一警告，心裏頓時有些緊張了，難道這老太太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但是不應該啊，喫齋唸佛的人不都心地善良嗎？
和顧景琛到廂房休息，宋小離全程神經都緊繃着。
半個小時後，外面傳來開門的聲音，顧景琛立刻站起來，宋小離也連忙跟了出去。
迎面走進來的女人一身青灰色的緇衣，手上掛了一串檀木佛珠，她身形清瘦，單從容貌上來看，看得出來年輕時是個美人，但也許是多年青燈古佛，她渾身上下都透着一種說不出的淡漠疏離，眉目寡淡，好像這世上再沒有什麼能入得了她的眼。
“媽。”顧景琛上前攙了她一把：“最近還好嗎？”
文月微微一笑：“就那樣，沒什麼好，也沒什麼不好，倒是你，怎麼又瘦了？”
顧景琛低下頭：“最近公司事比較多，有些忙，所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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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再忙也要記得喫飯，好好休息。”文月像所有的母親一樣，殷切的囑咐着顧景琛。
母子倆寒暄完了，文月才注意到一直站在旁邊的宋小離，她疑惑道：“這位是……”
“媽，我給您介紹一下，這是我未婚妻，她叫宋小離，這次帶她過來，是想讓您看看。”
宋小離沒忘記顧景琛的囑咐，連忙乖巧的問好：“媽。”tqR1
文月上上下下打量着宋小離，嘴角漾出淺笑：“不錯，模樣周正，面相溫和，小離，進來坐吧，都是自家人，別太拘束了。”
宋小離立刻鬆了一口氣。
三人一起進了文月休息的廂房，之前接待他們的小沙彌很快就端了茶水上來招待，文月和顧景琛說了一會兒話，顧景琛在文月面前似乎很放鬆，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但宋小離注意到，顧景琛一直對顧家的現狀避而不談。
話題很快就轉到了宋小離身上，文月柔和一笑，看着宋小離問：“小離，你今年多大了？”
“23了。”
“和景琛相處得來麼？”
“還、還好。”宋小離硬着頭皮說：“景琛很包容我。”
文月笑道：“看來景琛長大了，也知道心疼人了。”
“媽，你說的哪裏話。”顧景琛打開帶來的點心盒子：“這是我去城西茶點心鋪子買的，特意讓他們不加動物油脂，今天您生日，嘗一點吧。”
文月沒拒絕，拿了一塊綠豆糕嚐了幾口，點點頭：“味道還是跟當年一樣好，那家的生意怎麼樣了？我以前還讀書的時候就愛喫那家的東西。”
顧景琛猶豫了一下，說：“我去買的時候，趙叔已經不在了，他兒子說鋪子生意太慘淡，鋪租太高，他估計要轉行了。”
文月怔了怔，有些無奈的笑道：“老一輩的東西能留下來的都不多。”
“媽，您要是喜歡喫，我就把鋪子買下來，等您還俗了，讓他們天天做給您喫好不好？”顧景琛討好的問。
文月無奈一笑，語氣是一個母親對兒子特有的寵溺：“臭小子，都跟你說多少遍了，還俗這種事就不要說了。”
顧景琛撇撇嘴：“好好好，不說就不說了。”
看着母子倆的相處模式，宋小離突然有點心疼顧景琛了。
文月出家這麼多年，留下他一個人在危機四伏的顧園步步爲營，他何嘗不辛苦？恐怕這麼多年來都沒睡過一個安穩覺，本來應該是衆人捧在手心裏的顧家嫡長子，卻因爲種種原因落得爹不疼娘不在，想要的東西都必須擠破頭皮去爭……難怪他性格會這麼陰暗壓抑。
吃了點心，文月突然說：“對了，景琛，之前我替你在大殿許了願，還點了燈，眼看這日子也快滿了，你去大殿還個願吧，多燒兩炷香，誠心一些。”
顧景琛點點頭：“好。”
顧景琛起身離開，只留下宋小離和文月在廂房裏，文月起身說：“小離，陪我去後山竹林走走吧。”
宋小離怎麼會看不出來文月是特意把顧景琛支走想單獨跟她說話，一想到顧景琛的警告，她頓時有些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