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最大的噩夢
這時急救室的門開了，醫生急匆匆走出來，兩手沾滿了血：“孕婦羊水栓塞，家屬過來簽字，得進行剖宮產。”
譚爸爸愣了一下，問：“剖宮產風險大麼？”
“有一定的風險，不剖腹孕婦風險大，剖腹孩子風險大。”
“……”譚爸爸猶豫了一會兒，問：“孩子……真的是女孩兒？”
這個問題一出口，譚雪城和醫生都愣住了。
這無異於是在猶豫保大人還是保孩子，因爲是女孩，所以他得考慮更好的風險規避。
這一刻，譚雪城說不心寒是假的。
醫生氣急敗壞的說：“不知道，都這個時候了誰還有心思去看看是男孩還是女孩。”
譚爸爸臉上訕訕的：“那簽字吧，手術同意書在哪兒？”
後來發生的事，譚雪城已經沒心思去關注了，她看着譚爸爸不停的在她跟前碎碎念，臉上卻沒有多少着急和期待，是因爲知道葉歌懷的是女孩，所以並不期盼麼？
一個小時後，孩子出生了。
是個女孩。
譚雪城只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小嬰兒皺巴巴的一團，醜得跟只小猴子一樣，因爲是早產兒，護士把她清理乾淨後就移到了保溫箱，據護士說，因爲早產，她至少得在早產保溫箱裏待上一個月。
把大出血昏迷的葉歌安頓在病房裏，譚爸爸就走了。
目睹了整個過程的譚雪城坐在醫院的走廊裏，半晌回不過神。
今天這一天，絕對是她活了十九年最大的噩夢。
她算是清楚的看到自己一直敬仰的父親本質上是個什麼樣的人。
現在就算母親不離婚，她也得勸她離婚，跟這樣一個人在一起，以後是不會好過的。
收拾好亂糟糟的思緒，譚雪城走出醫院，剛上車手機就響了，譚雪城摸出來一看，是照顧譚媽媽的保姆打來的，她滑下接聽：“張阿姨？”
“譚小姐，太太暈倒了，現在在XX醫院，你快過來吧。”
譚雪城手一抖。
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譚雪城的心跳格外快，下車時還被車門絆了一下，她差點摔倒。
衝到急救室門口，張阿姨正等在那裏，譚雪城立刻拉住她：“張阿姨，我媽呢？”
“還在裏面。”
“這怎麼回事？”
張阿姨遲疑了一下，小聲說：“太太最近咳嗽得厲害，吃藥打針都不管用，勸她到醫院做檢查也不聽，你一去她就裝得跟沒事人一樣，今早上起來咳得喘不過氣，喫過早飯就咳血了，後來就、就暈倒了。”
譚雪城渾身一個哆嗦，喉嚨裏跟哽了一團氣似的，嗆得她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二十分鐘後，譚媽媽被推出急救室，她臉色蒼白，醫生把她安頓在病房裏，譚雪城立刻上前追問：“醫生，我媽怎麼了？”
醫生臉色不太好看：“初步斷定是肺部腫瘤，具體結果還沒出來，家屬不要着急……”
譚雪城：“……”
譚雪城花了十多分鐘
時間才讓自己冷靜下來，醫生給譚媽媽掛上點滴，她就坐在病房裏陪着她。
她終於明白，爲什麼最近每次去看母親的時候，她都催着她快點回去，原來是不想在她面前暴露咳嗽的事，她也終於明白，自己最近在對母親的關注上面有多不走心。
她最近到底在幹什麼！
一個小時後，醫生走到門口敲了敲，譚雪城立刻擡頭，醫生表情嚴肅的對她招手，示意她出去。
譚雪城心臟猛地跳了跳，故作鎮定鬆開母親的手，跟着醫生出去了。
站在走廊裏，醫生打開窗戶，外面的風一下子透進來，他把手裏的診斷報告交給譚雪城：“肺部腫瘤……惡性，家屬做好心理準備。”
譚雪城手抖得厲害，有點不敢去接那份診斷報告。
——支氣管腫瘤，多器官癌細胞擴散。
明明上面的每一個字她都認識，但湊在一起，怎麼就那麼讓人難以置信？
“不建議化療，過程痛苦，而且癌細胞擴散範圍太大，也沒什麼意義，保守治療吧，另外，多陪陪病人，讓她開心點……”
“醫生。”譚雪城擡頭看着醫生，視線漸漸模糊：“我媽還剩下多少時間？”
醫生沉默了一會兒，也許是看譚雪城年紀還小，說出的話帶了幾分安慰性質：“情況樂觀一點的話，還有半年左右……”
“半年？還是在樂觀的情況下？”
醫生爲難的點頭。
譚雪城盯着報告看了一會兒，摺疊起來：“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醫生拍了拍她的肩膀：“別太難過，病人估計很快就會醒，你這樣會讓她有心理壓力，不利於她的病情。”
譚雪城做了個深呼吸的動作，點點頭：“我知道了。”
醫生走後，譚雪城在窗邊站了很久，灌進窗戶裏的風把她的眼淚風乾了，她有種臉都要被吹裂了的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她手機響了，鈴聲把她從情緒里拉回到現實世界，她摸出來一看，是宋野望的來電。
譚雪城咳嗽了一聲，調整好聲音，這才滑下接聽：“喂？”
宋野望語氣輕快：“在哪兒？今晚帶你出去喫飯，祕書給我推薦了一家川菜館，口碑很不錯，我們一起去嚐嚐。”
譚雪城頓了頓，說：“不了，我這邊還有點事……”
“怎麼了？”宋野望注意到她語氣的情緒，連忙問：“發生什麼事了？”
譚雪城好一會兒才說：“我媽住院了。”
宋野望匆匆趕到醫院，一進門就被譚雪城拉住了，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把他拉到外面：“我媽還沒醒。”
宋野望臉上的着急不是裝出來的：“怎麼回事？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就住院了？”
譚雪城咬緊了後槽牙，直到兩頰生疼才說：“我媽一到轉季就容易感冒，加上最近情緒不好，咳嗽誘發支氣管炎才進醫院，不是什麼大事，別擔心。”
話一出口，宋野望立刻鬆了口氣：“那就好，你也別太擔心了……怎麼還哭了？”
宋野望伸手去擦譚雪城的眼淚，她下意識的別開臉，尷尬的說：“沒事，我就是太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