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算計他
宋小離一時有些拿捏不準顧景琛這是在生她的氣，還是被她的話傷了心。
她走過去：“景琛。”
顧景琛抱着膝蓋，跟個被大人責備了的小孩子一樣，一動不動，也不應她。
宋小離頭皮有點麻，她在回想自己是不是把話說重了，看顧景琛現在這個樣子，好像很難過。
“你……想不想喫點什麼？”宋小離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在顧景琛吃藥這件事上，她的立場很堅定，並不會因爲顧景琛出現牴觸情緒就放棄。
說白了，顧景琛現在是心癮，從潛意識裏認爲自己離不開這種藥，否則就會狂性大發，再次傷害到家人，可趙醫生斷言他其實可以不用服這種帶着副作用，會慢慢摧毀人身體的藥，她必須得讓他從那種心理暗示裏走出來。
顧景琛跟個生悶氣的孩子一樣，偏了偏頭，還是不說話，把抗拒表現得淋漓盡致。
“要是不想喫，那我就去睡了。”宋小離嘆了口氣：“明天還得祭祖，你也要早點起來。”
說完她轉身就往外面走。
本來在宋小離的預測中，她走到門口顧景琛就該叫住她，但是她都走出書房要關上門了，顧景琛還是一句話都沒說，她腳步不由得有些遲疑。
站在門口，宋小離扭頭看着顧景琛，他還維持着之前那個動作一動不動，垂着眼睫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側臉好看得驚人。
宋小離進退維谷，要不要進去陪着他？
宋小離正猶豫着，耳邊傳來腳步聲，她擡頭一看，老陳從樓下上來了，對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
宋小離雖然詫異，爲什麼老陳還沒睡，但還是走過去：“陳叔。”
“宋小姐，你跟我來。”
和老陳一起走出客廳，站在檐廊下，外面又開始飄起細細密密的雪花。
老陳看着雪景，抽出一根菸點燃，宋小離有些驚訝，在顧園待了這麼些年，她還不知道老陳居然會抽菸。
老陳深深的吸了一口煙，淡淡的煙味在空氣中瀰漫開來，他好一會兒纔開口：“宋小姐，我要退休了。”
宋小離一愣：“啊？”
“我還沒跟少爺說。”老陳笑了笑：“大概年後吧，我這把年紀，管不了顧園的事了，以後顧園的大小事宜由宋宋接手。”
宋小離愕然：“那你呢？”
“我回鄉下老家。”老陳笑着說：“總得落葉歸根不是麼。”
宋小離心裏突然就生出濃濃的惆悵。
對於老陳，宋小離起先不是那麼喜歡，因爲老陳總是防着她，就好像她是個害人的妖精一樣，後來她才知道，老陳之所以防着她，是早就看透了她和顧景琛之間不會那麼和順。
不得不說，過來人看事情總比年輕人要透徹得多。
宋小離沒說話，老陳輕輕嘆了口氣：“我是看着少爺長大的，把他當半個兒子，他這人性子急，又傲氣，這點是改不了了，雖然說這些年他變了很多，但是宋小姐，容我這個外人多嘴說一句，兩個人在一起難免磕磕碰碰，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人是不會幸福的。”
宋小離：“……”
“婚姻這種東西，有舍就有得，要得就必須得舍，過去我不忍心看着少爺受苦，所以一直把壓力往你身上過，關於這點，我跟你道歉。”
“陳叔……”
“你先聽我說完。”老陳打斷她的話：“能跟你說這些話的機會不多了，你想讓少爺把藥戒了，我知道，少爺不願意，我也知道，這件事，你想怎麼協調？”
宋小離一時間有些拿不準老陳這麼問是什麼意思，她想了想，說：“我堅持我的想法，這種藥喫多了對身體不好，即使他不願意，也得戒。”
老陳直視着宋小離的眼睛：“他要是抗拒呢？因此跟你發脾氣呢？你也要繼續這麼做嗎？”
宋小離在老陳的目光逼視下頭髮又開始發麻，她點頭，堅定的說：“我的立場是這樣。”
老陳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一般人沒有這個勇氣。”
說着他笑了起來。
宋小離茫然的看着他。
“那少爺就交給你了。”
宋小離：“……”
老陳說完那番話，碾滅菸頭，轉身走了。
宋小離看着他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轉角，才凍了個哆嗦，回過神來，她在想，關於老陳打算退休這件事，她要不要去給顧景琛打個預防針，提醒他一句？
宋小離回到書房，正準備進去，只是手還沒碰上門把，門卻從裏面開了，顧景琛站在門口，兩人四目相對，他顯然愣了一下。
宋小離訕訕的笑了笑，問：“你要回去睡覺了嗎？”
顧景琛做了個深呼吸的動作，然後一把把宋小離拉進書房裏，關上門，抱住了她。
宋小離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一懵，卻也沒敢動。
顧景琛現在的情緒明顯不對勁的樣子，她怕自己說錯話刺激到他。
兩人就着這個姿勢擁抱了好幾分鐘，顧景琛才稍稍鬆了手，手臂虛虛的環着宋小離，下巴在她頭頂蹭了蹭，深深的，長長的嘆了口氣。
宋小離剛想擡頭說點什麼，腦袋就被顧景琛摁住了：“我先說。”
宋小離：“……”
“我答應你，以後不吃藥了。”
宋小離愣住了：“景琛，你……”
“如果不是讓我繼續吃藥的話，那就別說了。”
宋小離很識相的閉了嘴。
“我剛剛想了很多，有句話說得對，人和牲畜最大的區別就是人有思想，有自控力，能控制情緒和慾望，我吃藥就是怕自己情緒失控，對你和小白造成傷害，但是我一個三十多歲的人，如果連自己的情緒都不能收放自如，那跟半個牲畜有什麼區別？”
這話說的有點嚴重了，宋小離本來想反駁的，但是剛一擡頭，顧景琛又把她的腦袋往下按：“你聽我說完再發表意見。”
“……”她再次默默閉了嘴。
“所以，不管是爲了備孕要孩子，還是爲了不讓你操心，或者說，爲了我自己的身體，我不會再吃藥了。”
宋小離心裏酸溜溜的，之前她巴不得顧景琛不吃藥，甚至想把他的藥換成維生素，可眼下他主動提出不吃藥，她又覺得委屈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