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都是你的
“記住你說的話，這次是你選擇回來的，不是我逼你的，你要是還敢走，我就……我就把你剁了喂狗！”
宋小離：“……”
“老子不是那麼好撩的，別撩完了又跑，你要是敢跑，我就把小白扣下，他是我兒子，他不會跟你這個窮鬼一起走！”
宋小離：“……”
“聽見沒有！回來了就不準走！聽見沒有！”顧景琛朝她吼道。
宋小離被嚇得一個激靈，點頭如搗蒜：“聽見了聽見了！”
顧景琛對她露出一個略顯扭曲猙獰的笑，然而笑容還沒成型，他興奮到極致的心臟深處傳來一陣痙攣，濃烈的眩暈感傳來，眼前頓時天旋地轉，顧大少強裝淡定，對宋小離招招手：“過來。”
宋小離遲疑了一下，到底還是走過去，她剛一走近，顧景琛就軟綿綿的往她身上一倒，徹底暈了過去。
宋小離：“……”
顧景琛做了個噩夢。
夢裏他還是個五六歲的孩子，蜷縮在西園主臥的角落裏，眼睜睜看着顧長淵一邊把價值不菲的裝飾品砸得滿地都是，一邊指着文月的鼻子罵她不知好歹，文月坐在地上，低着頭一動不動，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一顆接一顆往下掉。
夢裏的他想過去抱住母親，替她擋住那些來勢洶洶的惡意和辱罵，可植根於心底的恐懼讓他無法邁出腳步，他甚至連站起來的勇氣都沒有。
這時顧長淵罵完了文月，突然扭頭惡狠狠的看着他，他心裏一驚，想躲避已經來不及了，下一刻，他整個人被顧長淵從角落裏拎出來，那個被他叫做父親的男人掐住他的脖子，朝他聲嘶力竭的吼道：“你怕我？還是恨我？恨我逼死你媽？”
被掐住脖子，窒息的感覺傳來，他下意識的掙扎，可一個成年男人的力氣根本就不是他一個孩子能比肩的，他張着嘴，連求救聲都發不出來。
“你憑什麼恨我？你還不是長成了另一個我！兇狠殘暴，這纔是你的真面目，景琛，顧景琛，你有什麼資格恨我？只要站在這個位置上，沒有人能逃得過淪爲一個惡魔！”
“爲什麼要掙扎？你不是做夢都想着成爲家主，把你媽從山上接回來嗎？來啊！想要的一切自己來爭取！”
小小的顧景琛拼命蹬腿，可敵不過強烈的窒息感，眼前一陣陣發黑，朦朦朧朧裏，他眼角的餘光看到主臥門口探進來一個腦袋，那是剛進顧園的宋小離。
夢裏的宋小離好像看不見其他人，她招呼他：“喂，陳叔叫你下去喫飯，你喫不喫？今晚有蒜蓉大蝦呢，個頭可大了。”
他朝她伸出手，想要呼救，可眼前的宋小離和他隔了整整二十三年的時空，壓根就看不到他拼命擺動着的手。
“不喫我可不管你了，晚上胃痛別想讓我給你揉肚子。”
宋小離說完這句話，轉身蹦蹦跳跳的跑開了。
看着她離開，顧景琛心裏一急，猛地一蹬腿，三十歲的靈魂瞬間掙破五六歲的身體，和顧長淵扭打在一起。
他反客爲主的掐住顧長淵的脖
子時，咄咄逼人的顧長淵沉默了。
“我從來就不是你。”顧景琛渾身都在發抖：“我不是你！我怎麼可能像你這麼愚蠢，連最愛的人都保不住，顧長淵，你纔是個懦夫，你手握大權又怎樣，你永遠都是個失敗者！”
他死死的掐住顧長淵的脖子，看着他臉色迅速變得蒼白，他心裏涌起一股強烈的快感，就像五六歲的他，每次躲在角落裏，看着母親被父親刁難毆打時那樣，他早就想這麼做了，做夢都想親手殺死這個讓他母親到死都難受的男人。
顧長淵被掐着脖子，卻沒有露出難受的表情，反而頗有深意的看着他，也不掙扎，好像就等着他把自己弄死一樣。
這種接近於挑釁的表情最大程度上激起了顧景琛的逆反心理，他加大了手勁兒，恨不得擰下顧長淵的脖子。
然而就在顧長淵快要被他掐死的時候，門口再次傳來宋小離的聲音：“顧景琛！”
他一頓，手勁頓時鬆了，立刻扭頭去看宋小離。
站在門口的宋小離雙手叉腰，一臉不滿的看着他：“陳叔說了，你不下去喫飯我也不能喫，你想餓肚子就算了，別連累我一起餓！”
顧景琛：“……”
“跟我下去喫飯，你走不走？”宋小離朝他伸出手。
顧景琛茫然的看着她，一邊是逼着他親手弒父的顧長淵，一邊是要帶他走的宋小離，地獄和天堂兩相碰撞，他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你走還是不走啊！”宋小離氣呼呼的催促道，嬌俏的臉上全是嗔怒：“不走我就不管你了！”
說完她轉身就走，顧景琛心裏一驚，立刻就要追上去。
但是他一有動作，周圍的空間瞬間扭曲成一片混沌，地上坐着無助哭泣的文月，外面因爲等他而喫不到大蝦的宋小離，以及滿地狼藉，全都不見了。
顧景琛一愣，轉身去看顧長淵，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唯獨顧長淵還在。
他已經從地上爬起來了，目光陰沉的看着顧景琛，繼續激怒他：“來，殺了我，你就能帶你媽走了。”
顧景琛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突然往後退了一步，心臟深處有什麼正破土而出，撕心裂肺的疼痛蔓延全身，卻讓他有種解脫般的快感：“顧長淵，我不會殺你，我說了，我跟你不一樣。”
顧長淵皺眉：“不殺我，你媽就得死。”
“我救不了她，”顧景琛說：“入地獄是她的選擇，就算殺了你，我也救不回她，但是殺了你，我也就成了你——這纔是你的目的。”
顧長淵眼神越發陰沉。
顧景琛看着他，卻好像透過顧長淵在看着另一個自己：“成爲惡魔的你就留在地獄裏吧，我不奉陪了，有人來救我了——”
說完他轉身往白茫茫一片的混沌裏跑去，手在一片白茫茫裏摸到門扣，他猛地一拉開，門後的宋小離正坐在長餐桌前剝着大蝦，恍然看見她，她立刻縮回手，欲蓋彌彰道：“我沒偷喫。”
他快步走過去，把她擁入懷中，迎着她錯愕的眼神，他微微一笑：“不用偷喫，都是你的，大蝦，還有我，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