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蛛絲馬跡
這六百多個日夜，他被這個事實折磨得生不如死。
每次午夜夢迴，宋小離被困在火場裏，絕望的呼叫和掙扎都讓他痛不欲生，數次自殺也是發生在那個時候，但老陳自作主張把整個顧園都裝上監控，一天24小時派人從監控裏盯着他，他根本就沒機會尋死。
他現在連去找她團聚都做不到。
顧景琛握起拳頭，心臟又開始抽搐。
直到身後傳來老陳的聲音：“少爺，該喫東西了。”
他才一怔，瞬間有種被人從痛苦的漩渦里拉出來的感覺，他輕輕的嘆了口氣，又看了宋小離的遺像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書房裏，老陳把面端上，顧景琛用筷子挑了挑，又覺得沒什麼胃口。
老陳一看他這副樣子就知道他想幹什麼，連忙說話轉移他的注意力：“少爺，我剛剛去廚房，傭人跟我說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顧景琛頭也沒擡：“說。”
“他們在看一張照片，是個孩子的，那孩子長得跟您很相似。”
顧景琛眉頭輕蹙，並不感興趣，但他還沒說話，老陳已經掏了手機出來，把那張傭人發給他的照片點開，給顧景琛看。
在看到那個幾乎是縮小版的自己，以及旁邊蹲着的異瞳大白貓時，顧景琛眉頭皺得更深了，他覺得這隻貓好像在哪裏見過。
“哪來的？”
“微博上看到的，傭人覺得這孩子長得像您，就給保存下來了。”老陳笑眯眯的說，這些日子他儘量搜索一些好笑有趣的事，一到晚上就開始拼命轉移顧景琛的注意力，就怕他胡思亂想過度，再次悄無聲息的自殺。
“這隻貓……我好像在哪裏見過。”顧景琛說。
老陳頓了頓，見他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立刻順着這條線問：“要不我讓人去查查這是誰家的貓？少爺要是喜歡，把它買回來就是了，它確實漂亮。”
顧景琛淡淡的說：“不用，我沒打算養貓。”
“那您……”
“時間不早了，你去睡吧。”顧景琛有些心煩：“別吵我。”
老陳：“……是。”
他轉身走出房間關上門，卻沒敢離開，而是靜靜的站在外面，就怕顧景琛突然有什麼心血來潮的吩咐。
老陳走後，屋子裏陷入一片寂靜，眼前是還冒着熱氣的龍鬚麪，香氣嫋嫋，顧景琛卻怎麼都喫不下去了。
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擱，腦海裏無端的晃過那隻大白貓的異瞳，他總算想起來了，那隻大白貓不就是宋野望的手機屏保麼。
一樣的貓，長得很他相似的孩子，一天內出現兩次，這是巧合麼？
顧景琛越想心裏疑惑越重，他突然敲了敲桌子，下一刻，老陳推門走了進來：“少爺？”
“那隻貓，去查查出處。”
老陳不知道他爲什麼突然
想查那隻貓的來源，但顧景琛像現在這樣突然想要做什麼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他立刻點頭：“好的，您稍等。”
十五分鐘後，老陳帶着一堆照片回到屋裏，他把沖洗出來的照片一一攤在顧景琛面前：“這是微博上一個萌寵博主家裏養的貓，叫年年，在微博人氣挺高的，少爺要是喜歡，我明天就讓人去接洽，不出意外的話後天就能把貓帶到您面前。”
顧景琛盯着那些照片看了好一會兒，越看越覺得裏面的場景莫名的熟悉，他突然捻起一張照片，指着裏面作爲背景的白色格子桌布問：“這個像不像別墅裏小離買的那塊桌布？”
老陳：“……少爺，您想多了。”
“還有這個，”顧景琛拿起另外一張，那是大白貓蹲在飄窗上的照片，窗簾是清新的淺藍色，和別墅裏宋小離嫌太厚重華麗，拆了換上去的淺藍色一模一樣：“別墅裏也有一塊一樣的。”
老陳覺得顧景琛肯定是魔怔了，連忙把照片收起來：“少爺，您今天太累了，早點回房洗澡休息好不好？明天還得上班呢。”
顧景琛卻抓住他的手腕，語氣有些重：“那個孩子呢？”
“……什麼孩子？”
“長得跟我很像的孩子。”顧景琛催促道：“他的照片呢？”
老陳：“……沒了。”
“拿出來！”顧景琛眉頭緊皺，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神色隱隱透出一絲激動。
老陳被他的反應嚇住了，頓時有些後悔爲什麼要跟他說這件事，但此刻照片不給不行，他只能硬着頭皮拿出手機，打開相冊翻給他看。
顧景琛盯着那個孩子看了半晌，突然喃喃自語道：“這會不會是我兒子？”
老陳懵了，連忙收起手機：“少爺，你想多了，這人在陽城呢，和江城隔了十萬八千里，怎麼可能是您兒子。”
被老陳這麼一提醒，顧景琛跟被人當頭澆了一桶涼水似的，激動的神色慢慢斂了起來，他的心情像被人高高拋起又墜入深淵一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許久，他對老陳說：“你出去。”
老陳：“少爺……”
“出去！”
老陳只好轉身，慢吞吞的出去了。
老陳一走，顧景琛就趴在桌上，心臟深處傳來一陣陣痙攣似的疼痛。
他是有多希望宋小離還活着，現在看到一點點蛛絲馬跡就自欺欺人的覺得那是她，對着一張毫不相關的照片都能聯想出這麼多天馬行空不切實際的情節……小離，要是你還活着，就好了。
顧景琛在桌上趴了一會兒，起身打開抽屜，從抽屜裏抽搐一把小巧的匕首，那是一個在生意上有來往的商人送給他的見面禮，刀柄上還鑲嵌着一顆綠色的翡翠，收到禮物的時候他覺得這東西太花哨，但是沒想到後來這東西派上了大用場。
他抽出匕首，捋起袖子，在傷口縱橫斑駁得跟棋盤一樣的手臂上輕輕劃了一刀，匕首鋒利，貼肉就見血，看着血珠子迅速滲出來，匯聚成一條血線流下，他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暢快，帶來的疼痛讓他有種變態一樣的快感，他輕輕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