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來賀帶領的三十幾人就停在三關廟的正殿前面,
而李堂和巴山、道士打扮的宋緯等幾人,則跟着張春一起進了殿中。
一個身穿密宗白色袈裟,頭戴番帽、年歲六七十歲左右的和尚模樣的人,盤坐在地上蒲團之上,正在閱看經書。
張春和巴山等人到來,引起了老和尚的注意,隨即用漢話問起了張春。
張春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下。
白喇嘛過去就是和談的使者,幹這個的,如今有個好機會送到了他跟前,他心中立即對此有了很大的興趣。
其後,張春並不避人,開始詢問起巴山來,李堂則在一邊翻譯。
張春有些激動,詢問的有些細緻,這一詢問,整整有半個時辰,有些地方是來回的詢問,甚至一個問題,詢問了數遍。
幸虧事先有數套劇本,巴山、李堂等大家都背的滾瓜爛熟,纔沒有露出馬腳來。
要知道一旁的白喇嘛可是會蒙、藏、女真、漢四種語言,他可是在聽着的。
等問題詢問完後,白喇嘛已經坐不住了。
一個“和平使者”的和尚,看着眼前就有一個和大明和談的機會,這也是黃太極現在一直追求的機會,作爲皇太極極爲相信的白喇嘛,雖然身上有些病痛,但他還是出聲用女真話問巴山道,“大明的使者真的到了牛莊武英郡王哪裏?”
巴山點點頭,確認。
一旁的李堂這時插話道,“大師,可惜的是觀中的道士師傅不予許張春大人到牛莊去見大明使者。”
白喇嘛擡起頭來想着事情,他已經在這一段時間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這些年他時常奔波在烏斯藏、蒙古各部、後金、大明四地,他本人與烏斯藏、蒙古各部、後金等關係都不錯,作爲密宗佛教人士,他有心促成幾方和平,弘揚佛法,完成和平宏願,萬世留名。
他覺着自己不多了,眼前的這次機會,恐怕是他最後的一次機會了。
白喇嘛想了想說道。
“如果事情屬實,這是一個大明大清消彌刀兵之禍的好機會,本僧親自去和三官廟主持去說,讓張春大人和諸位前去牛莊一趟。”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不過老僧有個不請之請,想和張春大人一起同去牛莊,見一見明廷使者,不知可好?”
張春知道白喇嘛是皇太極的心腹之人,有其人在,能代表皇太極,那樣大明的使者也許會更重視,也能初步定下一些簡單問題,如下一次見面的機會日期等。
“大師隨行,也是好事,只是大使身體能否受了一路馬上顛簸?”張春輕聲道。
白喇嘛輕輕擺擺手道,“無妨,我這把老骨頭,暫時還死不了。消弭刀兵之禍,讓百姓安居樂業,此乃我平生所願,雖死而無憾,張大人不必顧慮本僧的身體。”
一旁的巴山也大聲道,“大師原同去牛莊,我家王爺定會十分高興。”
白喇嘛隨即揮揮手,招來一名遠處的道士,低聲說了半天的話後,道士轉身離去。
接着,他看向巴山一行人道,“如果王爺不急的話,大家可以休息一天,明天一早就出發。”
這怎麼行?
每多呆一分鐘,就多一分危險。大家都巴不得現在就走。
巴山急聲道,“大師,那大明使者在牛莊只停留三天,三天一到就走,時間緊急,不能再停留耽誤了。”
白喇嘛垂目思索了一下道,“是這樣啊,那諸位就稍作休息,本僧準備一下,其後就走。”
他也怕明廷的使者時間一到就走,這個與大明議和的機會與自己擦肩而過。
到了他這般歲數,身體情況也不佳,他很看重完成議和留名萬世,這有益他弘揚密宗佛法。
正在這時,三官廟大門外傳出來一陣敲門聲。
這一意外情況,讓王來賀、巴山、宋緯等人一陣緊張。
白喇嘛看到了幾人的緊張神情,只當是這些人都是前線廝殺的軍兵,有些敏感而已,便輕聲解釋道,“這是苗居士過來了,此乃觀中常客,無需緊張。”
說起了苗居士,白喇嘛才注意到了不遠處的道士打扮的宋緯兩人。
他看向二人問道,“這兩位道長是……”
李堂解釋道,“這兩位是遊方道士,到了牛莊,向我家王爺提出想到三官廟來看看,王爺批准其與我等同行,特來我大清盛京一觀。”
白喇嘛輕輕點點頭。
建虜從高層和百姓都十分尊重天意神靈等,
不管是道教還是佛教、儒家等,都是予以保護,同時對方外之人,和尚道士等都有嚴令給與保護,嚴禁殺害等事情。
所以在遼東,方外人士倒也是自由,可以來往清明之間、
而在一旁的張春則是越看宋緯越覺着眼熟,但就是有些想不起來,如隔着一層窗戶紙。
這時敲門的人進來了,是一個眉清目秀的書生之人,已經剃髮留了一個辮子。
進來看見有不少人,愣了一下,便朝張春和白喇嘛拱手一禮道,“學生拜見張大人,拜見大師。”
張春看了一眼道,“苗君稷你來了,今日老夫和大師有事,不能和你探討文事和佛道之法了。”
一旁的白喇嘛也是點點頭。
苗君稷一聽,再次施禮道,“既然張大人和大師有事,學生就此告辭。”
躬身一禮後,轉身就要走。
這時,李堂眼珠子一轉,喊了一聲,“慢!”他轉過頭,看向白喇嘛說道,“大師身體不好,一路上需要一個熟人照顧,這個苗君稷倒是很合適,不知大師意見如何?”
白喇嘛沒有說話,而是看向苗君稷。
苗君稷也是看出了對方的心思,只是不好開口而已。
“學生孤家寡人,倒也清閒,願意一路照顧大師出門,”
他從昌平被建虜擄來遼東,一路艱辛,雖然皇太極很看中他,想授予他官職,數次都被他拒絕了,便來到三官廟中學習佛道經法,以避建虜授官的壓力,在這期間,大師對他很好。
現在這個小忙,他怎能不幫?
見到苗君稷同意一路隨行自己,白喇嘛宣了一聲佛號,便告退去準備行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