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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落筆成詞(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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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江城,臨江書院。

    董書蘭一身白衣靜坐於一方荷塘前,手持書卷,眉間淡然。

    荷塘裏荷葉舒展,花已含苞,靜待綻放。

    “稟小姐,傅家家主於今日辰時離開臨江,去了下村方向,說是……端午佳節,慰問鄉民。”

    董書蘭翻了一頁書,低聲道:“這個老狐狸……他那兒子呢?”

    “回小姐,他那兒子與之同行。”

    董書蘭輕吸了一口氣,依然淡然。

    “今晚臨江詩會……我原本想和傅家家主一見,對他兒子之事表明歉意……順便談談糧商的問題,他居然提前走了,你說,他是故意還是……無意?”

    身邊丫環小旗愣了一下,“奴婢,不知。”

    “我就隨便說說,……臨江詩會,既然是詩會,這臨江的才子們可別有親疏遺漏,半山書院那邊尤其要給足面子,告訴那些學子們,臨江的李老夫子,田大家等人都會參與,秦老也會前去,至於四大布商和三大糧商……暫且晾一晾。”

    小旗躬身領命正欲轉身離開,董書蘭忽然放下書卷,展顏一笑。

    “佈置下去,明日一早我要出城。”

    “小姐要去哪?”

    “下村!”

    ……

    夜風搖曳着燈籠,微黃的燈光灑滿庭院。

    傅小官和白玉蓮相對而坐,石桌上已擺上了四個涼菜。

    “酒呢?”

    “稍等。”

    白玉蓮仔細的端詳着面前的這少年,十六歲的少年面色沉穩如山,雙眸深沉似水。

    早上那迎頭一刀這少年臉上的緊張他是瞧見的,可他沒有料到的是這少年居然沒有倉惶躲閃。

    那一刀若落下,這少年就是兩半。

    他在空中轉身時便知道了這是少東家,但他依然劈下了那一刀,並無它想,就是嚇唬一下。

    那一刀沒有嚇到這少年,甚至因爲那一刀,這少年居然想收了他。

    如果他真能釀造出那烈酒,跟着他又何妨,至少這少年有一份尋常人沒有的膽識。

    傅小官沒有看白玉蓮,也沒有和白玉蓮閒聊,他低頭看着那些小冊子。

    當春秀又端來兩盤熟食的時候,內院門口響起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酒來了。”

    傅小官隨口說了一句,依然沒有擡頭。

    白玉蓮的視線越過傅小官的肩膀,便看見傅老爺帶着張策易雨和劉師傅一溜小跑的進來。

    “成了,成了!”

    傅老爺興奮的叫道。

    “少爺,少爺,此法,真的可行!”

    傅小官合上小冊子收入懷中,笑道:“辛苦大家了,要不……一起嚐嚐?”

    劉師傅慌忙回道:“此酒出鍋時小人和東家管家已經嘗過,少爺您品品,和您的預期如何?”

    傅大官大喇喇的坐下,對春秀吩咐道:“上酒!”

    春秀提壺,斟酒,酒香四溢,白玉蓮鼻翼微動,雙眼頓時亮了。

    他端起酒杯,放在鼻端深深一嗅,“好酒!”

    他舉杯,一口飲盡,火辣辣的味道將味蕾燃燒,順吼而下,彷彿在胸膛炸開。

    他屏息一瞬,深吸了一口氣,雙手一拍石桌,再叫道:“好酒!”

    “成了?”傅小官笑盈盈問道。

    “成了!”白玉蓮毫不猶豫的答應,傅小官心裏大喜,“春秀,爲白大哥滿上,我等,共飲!”

    酒烈,並不醇厚,對於此前喝慣了低度酒的白玉蓮和傅大官而言,此酒已是上品,比之紅袖招的添香酒更好,但對於傅小官而言……這東西真的不行。

    “此酒成酒幾何?”傅大官看着劉師傅問道。

    “成酒極低……小人預估,一斤糧成酒二兩上下。”

    傅大官皺起了眉頭,碎碎低語:“此酒爲大米所釀造,一石大米合一百二十斤市價兩千文,計一斤大米十七文,出酒二兩……這一兩酒豈不是九文錢的成本?”

    他擡頭望着張策問道:“餘福記的酒……多少文一兩?”

    “回老爺,餘福記的酒五文錢一兩,”他頓了頓,又道:“此酒和餘福記的不一樣,此前的酒以麥或者稻爲材料,未經過……蒸餾,一斤糧成酒四兩餘。”

    傅大官思量片刻,說道:“如此,此酒作價至少十五文才有利潤。”

    傅小官擺了擺手,笑道:“這酒的價格,我來定。”

    “也好。”傅大官並未反對,反正這酒是他兒子搗鼓出來的,反正餘福記是自家的,他愛怎麼賣就怎麼賣,只要高興。

    只是數日之後,餘福記排隊搶購之時,傅大官聽了那酒的價格才真正的大吃了一驚!

    這銀子,原來可以這麼好賺的?

    “此酒,可有名字?”白玉蓮問道。

    “就叫……西山瓊漿。”

    “好名!”

    “劉師傅,此後,原本的酒全部採用這蒸餾之法,你等多加研究再尋改良之策,另外……張管家,在西山下尋一陰涼之地,作人挖一處地窖,要深,要大。”

    兩人應下告退離去,傅大官和白玉蓮都沒有問這地窖來幹啥,只以爲是少爺想要在冬季存放一些冰塊,用作夏日裏消暑。

    壺中的酒並不多,月上柳梢時分,酒已盡,主要還是白玉蓮喝得多。

    他有些微醺,心裏自笑,不過喝了半斤,便當得以往三斤有餘,當真是好酒。

    “公子,謝過,告辭。”

    白玉蓮起身,傅小官淡然的揮了揮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門後。

    庭院裏就剩下父子倆和春秀。

    春秀自幼入府,傅大官沒有將她當做外人。

    “我兒啊……”傅大官臉色微紅,搖着一把扇子,端着一壺茶,“如果你孃親還在,她會有多高興呢?”

    這一晚傅大官說了許多,或許是七分酒意,也或許是這些話壓抑在心裏太久。

    他說起了傅小官此前所做過的那些荒唐事,說着臨江的商賈大戶明面上對他恭維有加,暗地裏卻嗤之以鼻。說着某人家的兒子中了舉人,這便要去上京參加會試,又某人家的兒子生財有道文采斐然等等。

    將自己的兒子與別人家的兒子作比較,這或許是屬於人父的通病,傅小官並不介意,何況傅大官更多是對勃然悔悟的兒子的誇獎。

    “古人云浪子回頭金不換,我兒啊……切莫辜負了這……好時光!”

    傅大官說着入睡,那張微紅的胖臉上帶着笑意,這便是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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