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半斤的男子尷尬的撓了撓後腦勺,也不反駁。
得到答案的金蟬淡然一笑,轉過身朝着那間茅屋走去。
直到這時候半斤才明白對方突然和他打招呼的原因,原來他們成了鄰居,更重要的是對方明顯就是新加入的弟子。
他想起了許多不好的回憶,趕緊站起身提醒道:“你應該就是今日登上劍道的師弟吧,入道不易,如今你也算是劍宗的弟子,喜笑顏開心情大好實屬正常。”
“但你若因此對劍宗裏的每一個人都保持親近模樣,甚至認爲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好人,遲早會喫大虧的。”
金蟬轉過身,很是好奇的看着對方。
修行一途與天爭、與地爭、與人爭,當然不容易。
能在修行之初便有此覺悟自然是對的,只是對方不論怎麼看都不像是有如此大徹大悟之人。
他很想知道對方得此結論的道理,更想知道對方接下來還會說些什麼。
半斤頓了頓,整了整語句繼續說道:“你上山的時候應該遇到了陳宣吧,身上的錢也被對方喫幹抹淨了吧。”
“這還只是一個開始,要不了幾天他就會找到你的居所,然後逼迫你將凝神丹交出來,你不得不從。”
“所以這兩天,你一定要好好修行凝神境界的功法,爭取能在兩日內在丹田中產生氣感,到時候便可直接吞了凝神丹,也不用擔心身體難以消化,爆體而亡。”
金蟬這纔想起上山的時候的確遇到了兩個人,其中一個人是說了些胡話,原來是想要錢。
他朝着半斤看去,認真問道:“你的凝神丹被搶了”
半斤苦澀一笑,如實回道:“如若不然,我又怎麼會說出這番感悟”
“就是因爲缺了這顆凝神丹,三年了,凝神十層,如今我仍只是二層,入門劍法出雲劍法也是學得極差極差。”
說完這段話,他雙眼裏滿是悔恨,嘆了口氣後繼續說道:“總之這輩子我是守元無望了也怨不得別人,只能怪我的天賦太差。”
金蟬點了點頭,同意說道:“看得出來。”
三年才凝神二層,這真的不能用差來形容了。
山高多風,入夜的藏劍山風勢頗大,吹得屋頂上的茅草簌簌作響。
金蟬坐在屋子中間盤膝坐下,打開了那本極薄的冊子。
這是劍宗的凝神功法,一共十層。
對於他來說,這功法很熟悉,熟悉到沒有看的必要。
也不知是本性使然,還是別的緣故,他仍然打開一看。
只是當他將整本冊子完全看完以後,有些惆悵。
如今的凝神功法相比以前,在內容上刪減了至少一半,丟棄的還盡是一些難點和重點。
這當然能使功法變得簡單,也能讓更多的弟子儘快步入凝神境界,看起來像是好事。
只是那些弟子凝神之後又該怎麼辦
如同喝水一般簡單的修行,缺少了思考與感悟,未來的成就又能到哪裏
不知蜀道之難,又豈能上青天爬上一處小丘,便敢狂言天地。
“難怪劍宗現如今落魄了,不是沒有道理的。”
“當然這裏面畫的插畫的確精美清楚,算得上一種進步。”
三日後。
茅屋的木門被人拍的砰砰作響。
金蟬從盤膝修行的狀態中回過神來,一絲若有若無的靈氣在半空中環繞一圈後,又順着他的呼吸流進了腹部。
他有些無奈的站起身,被人打斷了修行終歸是一件生氣的事。
木門嘎吱一聲打開。
半斤停住了舉在半空中的手,火急火燎道:“金蟬師弟,你感受到氣感了麼,可有把凝神丹喫掉”
金蟬劍眉一皺,看着對方的雙眼有些不解。
半斤緊張的回頭看了一眼,確定無人後繼續說道:“陳宣來了。”
話音一落,茅屋旁的小道上便漸漸現出一個人的身影。
陳宣揹着雙手,像是一位得道多年的老前輩,身後仍然跟着那位白衣男子。
“我尼瑪,真是讓我好找,還以爲你跑到哪裏去了,原來是和這個廢材待在一起。”
“叫啥來着得得得,管你叫啥破名,身上的錢財和凝神丹都給我交出來。”
被人罵做廢材,半斤也不反駁,他下意識的捂住自己傷好的臉頰,身子害怕的往後退了退。
金蟬看在眼裏,有些無奈的搖搖頭。
修者當修心,若是被人如此挑釁,還能忍氣吞聲,那還修個什麼大道、長生
至少臥薪嚐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之類,與他無關。
他懶得理會,便重新朝着屋子裏走去,木門被輕輕的帶上,發出一聲輕響。
只是這樣的畫面落到別人眼裏,難免會被誤解。
白衣男子癟嘴一笑,心想我還以爲你是個什麼不得了的人物,原來被人嘴上一嚇,還是乖乖的去屋裏拿東西去了。
他轉身朝着身後人說道:“師兄,那光頭想必已經從別的師弟口中知道了你的威名,心裏恐怕已經後悔死了當日的無禮舉動。”
陳宣憨憨一笑,反而大度說道:“算了,不知者不罪,我這個當師兄的總不能與師弟一般見識。”
這時,周圍山崖上的弟子們全都從住所裏走了出來,將這一切看在眼裏。
沉浸修行,對外在的新奇事自然願意多瞭解些,他們有的站着、有的坐着、還有的趴着,期待的看着腳下這場鬧劇。
當然最是獵奇的還當屬那些女弟子們。
“那位師弟好眼生”
“是前幾日新來的,長得倒是乾淨。”
“怎麼是一個光頭”
“嗯俗世裏有些家境貧寒的多會在孩子幼年時送去當和尚。”
“那也是一個可憐人,遇到陳宣那廝便更可憐了,這不已經乖乖的回屋去取東西去了。”
“難道他還有第二選擇”
“但是,我怎麼感覺他轉身回屋的那一剎那,似乎有些不屑”
“怎麼個不屑法”
“就像是與陳宣這類人多說一句話,他便輸了。”
“呵呵”
“這位師妹想多了。”
崖間傳來數聲黃鶯出谷般的歡笑。
陳宣朝着那裏看了一眼,發現山崖上竟然聚集着不少平日裏特難見的師妹們,他滿臉興奮,趕緊正了正衣襟。
屋門仍然輕閉,幾息後,陳宣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朝着身旁人輕聲問道:“取個銀子、丹藥需要這麼久”
白衣男子低着頭,同樣覺得奇怪,嘀咕說道:“大概......是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