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這賈充倒是跑的勤快,真以爲朕看得上他家那狼女呼”
皇帝閉目享受着楊豔的按摩,隨口便說出了楊皇后未說完的話。
“呵呵,陛下也莫要怪罪於他,天下父母,不都是這般爲兒女計算的嗎。”
“哼,爲他閨女,他愛咋計算便咋計算,只是別計算到朕的頭上”
皇帝語氣強硬,似乎是毫無商量的餘地,不過楊豔也並未放棄。
“陛下說的是,臣妾想起咱們衷兒,被外界傳了多年癡呆之名,如今終於是得以證明了自己。”
說到這兒,楊豔手上一停,伸手輕攔皇帝脖頸。
“有衷兒之事在前,陛下你說,那賈充女兒的狼女之名會不會亦是謠傳呢
今日那賈充言道,他那狼女因此事欲求見陛下呢,臣妾心想,那女孩兒許是也覺得委屈,想讓陛下爲其正名呢。”
“嗯”
司馬炎一愣,他倒是沒想到這賈家女兒如此罔顧禮儀。
一個姑娘家家,哪有未出閣就想求見夫家大人的。
可此舉恰恰引得皇帝好奇,司馬炎瞅着御案上的一堆畫冊,心說見見真人,總比瞅畫冊真實的多,當下端起茶碗。
“賈家這閨女倒是個爽利人兒,只是不知這賈充許了皇后何等好處,讓皇后如此爲他說話。”
“咯咯,臣妾不依,真是什麼也瞞不過陛下。”
楊皇后千嬌百媚的白了皇帝一眼,撅着嘴搖着皇帝胳膊道。
“賈尚書言,願掛任東宮太子太保一職,方纔臣妾不是說了嗎,天下父母皆是這般爲兒女計算,臣妾這點心思,陛下到底依是不依嘛”
“嗯”
司馬炎眼中一亮,賈充將二女許給自己那弟弟,齊王司馬攸,朝中又多有立司馬攸爲皇儲之言,司馬炎一直對此耿耿於懷。
如今這賈充願掛任太子太保,雖說只是掛任,但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想到這兒,司馬炎無奈的拍拍皇后肩膀,笑道。
“好了好了,朕允了便是,明日便教那賈充攜女覲見,這回皇后可滿意呼。”
楊豔一聽大喜,紅着臉將手伸進皇帝內襯。
“臣妾就知陛下會允陛下,昨日裏謝女官又教了臣妾個新姿勢,臣妾這就給陛下試試哈”
“呃這這,哎呀,楊駿方纔求見,此時還在前殿候着呢,朕怎生給忘了呢”
“咯咯咯咯”
司馬炎扶着老腰逃也似的出了御書房,身後傳來一陣銀鈴般的嬌笑
轉眼間日落西山。
東宮外,張華邊走邊嘆。
“誒,文通兄,今日這東宮真叫我大開眼界矣,你可相信,東宮內侍所用術算之法,竟比戶部那些侍郎,吏員所用之法強上數倍呼。”
“我比你早來數日,此事又豈會不知哎,你這算啥,說來今日,我還被算了,不說也罷。”
楊濟搖搖頭,怎也說不出自己被十二歲的太子教授了學問。
“嘶,此術算之法於我朝大有裨益,文通兄怎的不將此法報與陛下,莫非是那太子不願外傳”
張華聲音轉冷,在他心裏,太子就是個萬惡的癡呆,有壞事自然就想到他身上。
“呃,那倒沒有,濟亦是準備向陛下彙報,只是一時未尋得機會如此,不如尋機你我二人共向陛下進獻此法。”
楊濟不會自降身份去和那些內侍學習,可張華不一樣,他本就出身貧寒,沒有那麼多想法。
而且他又掌管府庫,自然已經習得了這數字和列式計算的方法。
兩人商量一番,楊濟這才告辭離開,張華自顧往城南家中行走。
和早上心情不同,不怕你笑話,早上張華是奔着挨板子去的,爲此連褲子都多穿了一條。
這也沒辦法,誰叫自己剛把太子得罪了呢。
一天下來,他也只能是稍鬆口氣,因爲他知道太子,絕不可能就這麼放過他。
再加上自己被明升暗降,家裏夫人昨夜已經埋怨了自己半宿,張華只覺得事事皆不如意。
誒,小蝶美則美矣,奈何熱衷權勢太過,怎就不能如自己一般安享清貧呢。
穿大街過小巷,轉眼間到了自家宅邸,遠遠的看見不少人正堵在門口,張華心裏一慌,腳步加快。
“嘖嘖,這陣仗,到底是太子門人。”
“誰說不是啊,也不知那張中書做了甚好事,竟惹太子關注。”
遠遠聽見街坊議論,張華內心更是忐忑,透過人縫兒,隱約看見三德子正指揮手下太監搬着什麼,而自己夫人小蝶和兩個僕人早已不知去向。
好啊你這癡呆兒,把我誆在東宮卻派人來對付我家人
張華左右尋找,在牆角抄起一根短棍,幾步便衝到人羣末尾,推開幾個正欲跟自己打招呼的街坊。
三德子指揮幾個小太監正往屋裏一箱一箱的搬着什麼,想起司馬衷的吩咐便道。
“都給咱家手腳麻利點兒,張大人似是要回來了,莫讓他見着”
說來也是巧了,張華此時剛擠進門內,一聽這話,只當自家婦孺盡皆遇了毒手,登時氣血上涌,掄起手上短棒,照着三德子後腦便砸。
說時遲那時快,就聽屋內一聲驚呼。
“啊,棒下留人”
嗯這是小蝶聲音
張華腦中靈光一閃,手上的棒子卻來不及受力,只得往旁邊一偏,三德子也是命好,聽見而後風聲這一側臉,短棒擦着他鼻尖而過,帶起的風浪颳得他生疼。
“啊”
逃過一劫的三德子嚇得整個人原地跳起來,捂着胸口半晌才緩過神兒,指着張華激動的渾身顫抖唾沫橫飛。
“你張少傅,你可真成啊,竟然,竟然用這大棒,來打咱家的頭”
那些圍觀的街坊以爲會出事兒,一個個早跑沒影兒了,屋裏小蝶捂着嘴出來,滿臉驚恐。
“老,老爺,你這是作甚啊。”
“你,你沒事兒我以爲”
張華也知自己誤會了,短棒“啪”的一聲掉落在地。
“哼,張少傅把太子當成何等人了。”
天家身邊的人哪有傻子,幾乎是轉眼之間三德子便想明緣由,一甩衣袖,繼續道。
“殿下說了,便是尋常人家拜師,亦是需獻上束脩,更何況本宮乃是太子,此禮不可廢,便教咱家給張少傅送上錢一萬,絹帛百匹,可咱家萬萬沒想到啊,這送禮竟被人棍棒相加”
原來,司馬衷知張華有才,他可沒指望自己主角光環一開,文臣武將納頭便拜。
招攬人才,無非就是名利。
太子少傅爲東宮三少之一,亦是太子之師,這禮算是送之有名。
張華哪想到會是如此,他剛剛查驗過太子府庫,知道人家是把十分之一的府庫都搬來自己家,此禮不可謂不厚,而自己竟以爲太子
一時間張華既是羞愧又是感動,心情難以名狀。
“太子聽說張少傅爲官從不收禮,對少傅更是敬重有加,專門囑咐咱家要趕在少傅歸家之前把禮品送到,這樣少傅便推辭不得了,
好了,東西也搬完了,咱家可不敢在少傅家多待,哼”
太子若是藉着束脩之名送禮,張華會收,但說不上感激,可太子這一番話,簡直說到張華心縫兒裏了,太子在他心中印象自然是大爲改觀。
三德子說完就要走,張華拉着他連賠禮再道謝,好話說盡才讓這一場誤會解除。
等送走了三德子一衆太監,張華直感覺恍若隔世,回了家,連兩個幹粗活的僕人都喜笑顏開,小蝶更是興奮的拽着他胳膊。
“恭喜老爺賀喜老爺,妾身本還以爲這次老爺是倒了黴運才進東宮,沒成想太子竟是如此看重老爺。
對了,太子到底讓老爺掌何職位啊”
張華亦是揚眉吐氣,開口道。
“殿下教本官執掌府庫”
“嘶府庫,那豈不是東宮錢糧皆在老爺執掌之中”
小蝶心思活絡,聞言眼珠一轉笑得更開心了。
“老爺,可有辦法從那府庫弄些錢糧回來”
“胡說八道,你當本官是何等人”
“太子一個癡呆,老爺就算拿了他也不會知道,怕啥嘛”
張華本來來拿起筷子欲夾菜,一聽這話氣的“啪”的一聲把筷子拍在桌上。
“殿下對我禮遇有加,夫人若再對太子語出不敬,莫怪華不念夫妻情分,將夫人休回老家”
小蝶渾身一震,本欲發作,卻發現張華面容嚴肅並非說笑,當下溫言軟語的認錯,張華這才重新啓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