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太子哥哥。”
顧徽邁着小短腿在後面追着,跑得氣喘吁吁。
太子回頭,頗有些驚訝。
“父皇不是留着你有事嗎,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顧徽乖巧的撓了撓頭,笑而不語。
顧治哪裏有什麼正事,不過就是和她感慨了一番做父皇有多麼的難,比起老父親,顧徽還是覺得年輕鮮嫩的太子哥哥比較需要她的安慰。
走上前去主動牽起太子的手,兩人一步一步地走下臺階,顧徽蹦蹦跳跳的,好似沒有什麼事情能夠讓她不快樂,太子看着牽在手上的妹妹,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對於這個小妹妹,他曾經羨慕過,甚至妒忌過,羨慕她可以隨心所欲的玩耍,有待她那樣溫柔的孃親,妒忌她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獲得父皇的誇讚,無論做出什麼事情,都可以被輕易的包容。
他曾經對顧徽懷有惡意,可看着她笑得那樣天真活潑,他卻不可控制的,想要對她好些,想要她一直這樣開心的、無憂無慮的生活,連帶着他的那一份
從小到大,父皇和母后,甚至是他的伴讀,身邊的太監都在督促他,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作爲太子應該要做到的責任。
可今天,卻還是頭一次有人在他受責備的時候能夠說一句太子哥哥還小呢
太子低下頭,看着蹦蹦跳跳的小姑娘,聲音有些乾澀。
“謝謝你,妹妹。”
顧徽停下腳步,歪着頭看着太子,眼睛清澈,她突然開心地笑了笑,聲音中滿是歡喜。
“太子哥哥第一次叫我妹妹。”
太子看到她這樣開心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歉意。
從前只是顧徽跟在他的身後,太子哥哥叫的親切,可太子從來都只是溫柔的笑着,叫她靈兒,或者是長寧這還是第一次,叫她妹妹。
顧徽眼睛帶着笑意看着太子,似乎是突然想到什麼,從腰間掏出一枚繡着熊貓樣式的荷包,邀功似的遞在太子面前。
“太子哥哥,你打開看看。”
太子是有些疑惑,他接過荷包,眼神一凝,有些激動的把它拿出來,看着手上的青玉印璽,斷裂處被打磨得十分好,不仔細去看,不會發現上面還有一道細細的裂紋。太子沉默的看着顧徽,良久,聲音有些沙啞。
“上一次把這個東西拿去,這些日子就是在忙活這個嗎”
顧徽那段時間有好些時日沒有來找他,本來太子還有些奇怪,從前是隔三差五便要去東宮一次的,虧她瞞的這樣好
只是這樣想着,太子就覺得心裏歰歰的,淚水涌上眼眶,不顧形象的蹲在地上,看着笑的可愛的小包子,儘管缺了兩顆小門牙,可此時的太子覺得再沒有比顧徽更可愛的人了。
一把抱住顧徽,將頭埋在她的肩膀上,那個性子有些軟綿,不善言辭,似乎從來都只是溫柔笑着的少年,這次不只是一個人在夜深人靜的宮中,頭一次在他人面前,露出了軟弱的神色來。
太子擡起頭,眼中掛着一汪淚水,他使勁的把它憋了回去,溫柔的笑了笑,又是那個芝蘭玉樹的少年。
他的眼神柔軟的不可思議,摸了摸顧徽的腦袋。
“太子哥哥謝謝靈兒的好意靈兒永遠都是我的妹妹。”
面對少年熱情的擁抱,顧徽似乎遇到了很值得開心的事情,傻傻的笑了起來,肉肉的小手輕輕地拍了拍太子的後背。
“不不客氣啊應該噠”
當天,太子手牽着手親自送顧徽到了儲秀宮門口,這一路上十分安靜,他的心也是靜的,儘管剛剛纔受了父皇的責罵,可看着一路上乖巧的牽着手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嘴角便不自覺地上揚些許,心中也輕鬆下來。
到了儲秀宮門口,他蹲來,眼中帶着若有所思。
“妹妹,你說太子哥哥是不是太軟弱了”
顧徽睜着張大眼睛看着太子,有些意外,眼中閃過一絲心疼,斬釘截鐵的告訴他。
“太子哥哥纔不軟弱,太子哥哥可聰明瞭,會騎馬射箭,還懂得好多道理,讀了好多書,你是最好的太子,以後也一定會成爲一代仁君。”
太子若有所思,喃喃自語。
“仁君可父皇,他是梟雄。”
他顧衍,也想成爲梟雄。
“我知道了,謝謝你妹妹。”
顧徽撓了撓頭,似乎有些不懂的樣子。
“太子哥哥要來儲秀宮坐一會兒嗎,孃親最近做了梨花薄荷膏和你最喜歡喫的桂花酥,昨天我還摸到兩個小寶寶的胎動了,太子哥哥要去看看嗎”
太子聽着顧徽的話,眼中閃過一絲嚮往,卻搖了搖頭。
“不了,下次再來拜訪明妃娘娘。”
纔剛剛受了父皇的責罵,這個時候還是安分些,回宮東宮反省。
站在宮殿門口,看着太子離去的背影,顧徽低下頭,默然不語。
或許這就是他從小擁有這麼多,需要付出的代價,身爲太子需要承擔的責任。
三天後,顧徽站的高高的,望着正午門的方向。
“暖春,如今是什麼時辰了”
暖春看了看天色,有些猶豫。
“如今大概要午時了,太子應該已經到了。”
顧徽看着遠處,眸中晦澀難明,太子親自殺郭振宇,猶如她親手殺了蘇秀兒父皇這一堂課,讓人太過刻骨銘心。
正午門前,烈日炎炎,烤着人的心也跟着焦躁起來,太子神色冷漠的坐在監斬官的位置,看着跪在正中間的郭振宇,他已經被百姓們扔了一身的臭雞蛋菜葉子。
郭振宇哭的眼淚鼻子都粘在一起,連連磕頭。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我真的知道錯了,我那天只是喝多了一些酒,誰知道那個老頭那麼不經撞我願意賠錢,我賠他500兩,啊不1000兩,他不過是個賤民,我是和你一起長大的呀殿下你幫我求求情吧殿下,我不想死嗚嗚”
守在一旁的百姓臭雞蛋扔得更加勤,太子見他如此冥頑不靈,聽着這全場唾罵,神色更加堅定,閃過一絲狠辣。
啪嗒
令牌被扔落在地。
“午時已到,問斬。”
作者題外話:那個重情重義的太子,芝蘭玉樹的少年,也想像他的父皇一樣,做一位梟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