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緊閉雙脣,久久擡眸,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
如父如師的人眨眼間變成了辜負母親,和傷害自己的罪魁禍首,天翻地覆,又豈是分秒之間能夠消化接受的。
這種時候,讓她自己待着,會好受一點。
“你好好冷靜一下吧,以後還有什麼想知道的,隨時問我,不管你母親是誰,你永遠是我的女兒,傅家大門會一直爲你敞開。”
我吸氣平復心情,挪步走到傅慎言身邊,準備叫他離開。
但他似乎一直都有在聽我們的談話,先一步轉過身,伸手攬住我的肩頭,脣角安撫性的向上翹了翹又恢復原樣。
傅慎言看着四季說道,“我仍對你有無限期望,但願你,不會讓我們失望。”
說完,他手上用了把力氣,示意我隨他離開,我便跟着他的步伐,遠離了木子的長眠之地。
沒走多遠,似有所感的回頭,遠遠看見四季跪倒在墓碑前,瘦小的身體因爲抽泣而不斷顫動。
我鼻尖一酸,眼睛不爭氣的被淚水打溼,我不敢再看下去,兀自加快了腳步。
把我送上車,傅慎言吩咐陳毅留下,“看好小姐,從今天起,她是你的老闆了。”
陳毅一下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還是恭敬的答應了,“先生放心,有我在,大小姐很安全。”
傅慎言感激的拍了拍陳毅的肩,這許多年,的確是辛苦他了。
男人之間,一切盡在不言中。
很快,傅慎言坐上駕駛位,點燃引擎。
道路兩旁的綠蔭不斷在倒退,我靠在真皮座椅上,心想着下次再來見木子會是什麼時候。
或許木子也不一定想見到我。
她爲我丟了命,我卻沒能照顧好她唯一的女兒,令四季時至今日,對家沒有一點歸屬感。
四季也想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繼續好好生活吧,可心裏還是不受控制的築起圍牆,與我們親近時情不自禁的剋制,點到爲止。
比起被冷待的我們,她未嘗不是難過的。
傅慎言時不時的從後視鏡裏偷瞄我,但我不能理解他對四季強硬的態度,不想在這時候爭吵,索性假裝沒有看到。
“在跟我置氣?”傅慎言終究沒有忍住,率先打破沉默。
既然他主動了,我也不想賭氣,就開門見山的說了,“你既然知道四季有可能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爲什麼不告訴我,爲什麼不跟我商量一下,或許有更好的解決方式呢?”
語氣不是很好,但只是就事論事,沒有拿他撒氣的意思。
在男人眼裏,快刀斬亂麻是最有效率的,但他顯然沒有把女孩子心裏的脆弱算在裏面。
不管傅慎言有什麼理由,他剛纔逼四季是不爭的事實,對待家人,對至親的人,不該用這樣的手段。
話音落下,傅慎言眉間一緊,隨即轉動方向盤,一腳踩上剎車,將車穩穩停在路邊。
“小姝,你要知道,在照顧你的感受這個前提下,我管不了那麼多。”
“我不明白,”我搖了搖頭,困惑道,“既然這樣,你應該知道,我一向以孩子的感受爲首,怎麼會一味的去責怪?假使你用剛纔的態度面對安歆和之安,我敢肯定,就算有血緣這層紐帶,他們以後對你也只有畏懼,不會比四季現在好到哪裏去。”
傅慎言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侷促的攤了攤手,然後敗下陣來,“好吧,我承認,這件事我做得不對。”
他轉身面對我,卑微道,“第一次做父親,沒什麼經驗,總得給個改過的機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