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封年過來的很快,到醫院的時候,醫生護士都在門口站着了。
韓徹和寧安也在門口這邊。
寧安紅着眼睛,表情看起來好像是有些恍惚。
她現在是孕婦,這個時候,是不能在病房裏面的。
寧安不知道這些規矩,只聽鬱啓東這麼說了一句。
不過不在也好,要不然看見老爺子的樣子,她心裏真的是難過的很。
韓徹得到消息就過來了,站在她身邊。
因爲知道她懷孕了,還問她有沒有不舒服,實在不行就先去休息一下。
這邊接下來可能會更亂,寧安在這邊鬱封城也照顧不到她。
寧安搖頭,“我想再待一會。”
她也不知道要留下來幹什麼,只是想在這邊站一會。
鬱封年過去,誰也沒看,直接進了病房。
老爺子被規規整整的放着,他的眼睛是閉着的。
鬱家是大家庭,老爺子還是要帶回家裏辦喪的。
現在就等着這人先存放起來。
但是這身衣服,是要換下來的。
鬱封城已經打了電話給二夫人,讓她幫忙去買壽衣。
老爺子走的突然,這些東西,也沒提前準備。
鬱啓東原本是坐在沙發上的,看見鬱封年過來,一下子站了起來。
鬱啓東眼睛還紅着,“阿年,你過去,和你爺爺說說話。”
鬱封年站在門口,一直沒往老爺子身邊過去。
他沒了平時吊兒郎當的模樣,整個人也有些愣怔起來。
鬱啓東等了等,“阿年,過去吧,別怕。”
鬱封年不是怕,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老爺子雖然一向有些偏心,對鬱封城太好,對他則有些不管不顧。
可親情這玩意,還是在的,後來老爺子知道他和古月的那些糾葛,還說讓他試着接受女孩子。
他說他老了,時間不多了,就想看着他們一個個的安穩下來。
老爺子說這些話的時候,其實是無奈的。
鬱封年閉了閉眼,“怎麼就,怎麼就”
怎麼就這樣了。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
他本來以爲,過不久,老爺子就會回家的。
鬱啓東見鬱封年半天不動,直接過去,拉着他的胳膊,朝着病牀過去,“快去,快去看看你爺爺,再晚,再晚就”
鬱啓東有些說不下去了。
病房的門虛虛的關着,站在門外,其實還能看見門內的一些情景。
寧安盯着牀上的人影。
也不知道怎麼就恍恍惚惚的,像是看見了寧未關。
當初寧未關過世,她不在跟前,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樣子。
只不過後來,她在醫院看了一次,在殯儀館做最後的告別,又看了一次。
本來她差不多已經忘了寧未關最後的樣子了。
可是現在看見老爺子的身影,寧未關最後躺在冰棺裏面的樣子,一下子就出現在腦海裏面。
他最後臉色鐵青,整個面部都是凹陷下去的。
樣子看起來,有些恐怖。
寧安閉上眼睛,後退了兩步。
韓徹見狀,趕緊過來扶着她,“你還是別在這邊了,這裏有點亂,對你的身體不好。”
他剛說完,鬱封城就出來了。
他走到寧安的身邊,“我讓人送你回去吧,一會來的人會很多,我怕他們忙起來碰到你。”
寧安擡頭看着鬱封城。
鬱封城過來,把寧安摟在懷裏,“乖,回家等我。”
寧安半天就只嗯了一聲出來。
韓徹把寧安送到門口那邊,保鏢帶着寧安上車的。
寧安靠在椅背上,覺得頭有點疼。
當初寧未關的喪事辦的很簡單。
直接火化了就行了。
但是鬱家這邊,肯定是不行的。
鬱啓東已經沒什麼主見,很多事情都要鬱封城來操辦。
不知道他接下來,要忙成什麼樣子。
寧安一路恍恍惚惚的到家。
她連自己怎麼進家門的都不知道。
董芬在客廳裏面,抱着小孩子在玩。
她轉頭看見寧安,愣了一下,“你臉色怎麼這麼差。”
董芬把孩子給了看護,就走了過來。
走近了她又是一愣,“你怎麼了,哭過了”
她湊近一些,把着寧安的肩膀,仔仔細細的看着她,“是不是鬱封城欺負你了,你和我說,這兔崽子,懷孕了就覺得到手了是不是,現在就不把你當回事了”
寧安眼淚又出來了,“不是,是鬱家那邊出事了。”
董芬一頓,眉頭就皺了起來,“鬱家,鬱家能出什麼事情,他們家不是挺牛的麼。”
寧安抹了一下眼淚,“我才從醫院回來”
後面的話,其實不用說了。
董芬是知道鬱家老爺子住院的。
也隱約的知道老爺子身體狀況不太好。
董芬表情僵了僵,“鬱家老爺子,出事了”
寧安點點頭,深呼吸一下,“沒了。”
董芬慢慢的把手收回去,表情僵硬了半天才啊了一下,“沒了啊,挺突然的。”
看護過來,“太太,你先坐下來休息一下,我看你臉色不太好啊。”
這麼一提醒,董芬才重新想起來這一茬,她拉着寧安過去在沙發上坐下來,“鬱家那邊,現在應該挺亂的吧。”
亂不亂的,寧安之前也沒太注意。
就是鬱封城好像一下子變得很忙。
董芬想了想又說,“那鬱家的老爺子,其實是個好人,希望最後走的不痛苦吧。”
寧安眼睛一閃。
鬱家老爺子最後走的算是不痛苦麼
好像不算,他最後一直很想說話,可是怎麼也說不出來。
而且最後他還哭了。
怎麼看,對這個世界,他心裏都有不捨的吧。
寧安過去抱着董芬,“我心裏有點難受。”
董芬拍了拍寧安的背,接着就聽見寧安說了一句,“我想起我爸了。”
董芬的動作瞬間就停了下來。
寧安吐了一口氣出來,“我爸確實是個混蛋,可是我還是希望這個混蛋,能活的長久一些。”
董芬閉了閉眼,“別想了,人都沒了這麼長時間了,想起來,除了讓自己難受,別的什麼用也沒有。”
寧安只是嗯了一下,再沒說話。
寧安下午沒去公司,之前就給小林特助打過電話了。
不過當時電話裏面沒說清楚什麼事情,她只說下午不能過去。
小林特助應該是聽出來她語氣的不對勁,便沒多問。
寧安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就回了房間。
她頭疼的厲害,就直接躺在牀上,用被子裹着自己。
手機放在牀頭櫃上,期間響了好幾次,寧安不太想聽,便都沒理會。
這麼躺着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房間的門就被敲了敲。
響起來的是燈燈的聲音。
她在外邊問,“安安,你沒事吧,我能進來麼。”
寧安頭昏腦漲,一時間沒回答。
燈燈小心的旋轉了門把手。
房門沒鎖,她直接打開了。
看見寧安在牀上躺着,燈燈慢慢的過來,嘗試着開口,“安安,你睡着了麼”
寧安悶聲開口,“沒睡。”
燈燈想了想,就在寧安身後也躺了下來。
她從後面抱着寧安,“你心裏是不是很不舒服,你要是難受,就哭出來,我在這裏,我一直都在這裏。”
寧安過了半天,轉身過來,對着燈燈。
兩個人從前上學的時候,倒是經常這樣子睡在一被窩。
寧安說,“哭不出來了,但是難受,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