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俏垂了眉眼，“所以你是懷疑，當初是我要下黑手對付你。”
寧安笑了，“是或不是，現在都沒有證據了，反正憑着程小姐一張嘴，怎麼說怎麼對。”
程俏深呼吸一下，“你明明知道，我沒必要那麼做的。”
寧安挑眉，有些針鋒相對的意思，“我不知道。”
程俏一下子就沒了言語。
包間的門打開，服務員開始上菜。
兩個人誰都不說話了。
程俏等着服務員走了，才定下來心神，“所以，鬱封城也以爲當初我對你下手了”
“沒有。”寧安開口，“我什麼也沒有對他說。”
程俏擡眼看着寧安，半晌之後哼笑一下，換了個說法，“寧安，你離開半年，變化可真大。”
變得不動聲色卻伶牙俐齒了。
她這次過來，不過是之前在鬱封城那邊遭受的屈辱沒辦法發泄。
她想找寧安，把那些苦悶侮辱，全都轉嫁到她身上。
可是現在看來，她還不等有動作，反倒是被人拿捏了一通。
程俏把墨鏡帶上，“就如你說的，現在反正也沒證據，我怎麼說怎麼是，所以我也不妨和你說實話，我當時是存了心思，要送你走，但是沒別的，你要是出事了，鬱封城第一個想到我，我還有腦子。”
她站起來，“你也不用那這些話來敲打我，我沒做，就什麼都不怕，你就是和鬱封城說了，我也沒關係。”
她朝着外邊走，“但是寧安，除了這個事情，我們之間也還是有別的要清算的，你和我之間，總是有那麼多算不清楚的東西，嘖嘖嘖，以後啊，咱們各憑本事吧。”
程俏直接開門就走了。
寧安拿起刀叉，尋思兩秒鐘後，哼笑一聲。
程俏離開這邊，直接回了程家。
路上的時候，在車子裏一陣的拳打腳踢。
賤人，賤人。
她出來一趟，居然還被羞辱了一通。
之前的氣還沒撒出去，現在又是一肚子火。
司機在前面一句話也不敢說，只能裝作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
程俏到家的時候程家夫人急的眼淚都要出來了。
看見程俏完好的從車上下來，程家夫人趕緊過來抓着她的胳膊，“你這孩子，你月子還沒坐完，你去哪裏了。”
程俏笑了笑，“這段時間太悶了，想出去走走。”
程家夫人拉着她趕緊進屋，“你想出去，等着坐完月子，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你現在身體不行啊，你能不能好好的愛惜一下自己。”
她本就是剖宮產，加上生完之後那麼折騰，這傷口遲遲的不癒合。
就是到了現在，傷口是長好了，可是那疤痕猙獰的程家夫人每次看見，都要全身抖一抖。
程俏完全沒當做一回事，進了屋子，她把眼鏡摘下來，然後又摘了圍巾。
要摘帽子的時候，程家夫人趕緊攔住她，“這個戴着吧，就這麼幾天了，忍一忍。”
程俏的動作也就停了下來。
程家夫人有些不放心，看着程俏，“你去哪裏了啊”
程俏坐在沙發上，想了想就笑了，“就出去走走，然後，媽，你猜我看見誰了”
程家夫人不知道她要說什麼，“看見誰了”
程俏笑起來，“看見寧安了，你說巧不巧。”
程家夫人沒說話。
程俏還是笑着的，“我看她剛下班，整個人雖然看着有些匆忙，但是一身的活力。”
她轉頭看着程家夫人，“我從前也是這樣子的，我從前，也是在職場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可是你看看我現在。”
程俏伸展兩隻胳膊，“你看看我，我現在成了什麼樣子了。”
她的笑容漸漸的消失，聲音也變的冷漠起來，“我本來爲了鬱封城，從前的那些生活我都可以放下，可是最後，他就是這麼對我的。”
程家夫人過去拉着程俏的手，“俏俏，我們別想那些事情了，現在你就當做重新來過不行麼，總是想那麼多，你會不快樂的。”
程俏嘴角勾起來，“沒辦法重新來過了，我的人生啊，已經這樣了。”
她站起來，把手從程家夫人手裏抽回來，“行了，媽，我有點累了，我先上去休息一下。”
程家夫人點頭，“我讓廚房那邊給你煲了湯，一會給你端上去。”
程俏沒說話，慢慢的上樓去了。
到了房間，她把門反鎖上，然後把帽子摘了外套脫了。
她裏面穿着睡衣。
程俏去了試衣鏡那邊，慢慢的把睡衣撩起來。
肚子上一條暗紅色的傷疤十分的明顯。
因爲之前各種裂開重新縫合，現在這個傷疤十分的猙獰。
像是一條毛毛蟲一樣橫在她的肚子上。
而且有的地方開始長出肉芽，有一些組織增生。
晚上睡覺，她總會不自覺的摸着這個地方。
她不敢看，只敢在黑暗中摸着。
然後就忍不住的想起來那個差點被她摔死的孩子。
那孩子長得是真的漂亮，有一些她的基因在。
另外的，也不知道是哪個男人的。
孩子離開她也半個多月了，她不想念，也不覺得可惜了。
從前偶爾還會想，是不是鑑定出了問題，這個就是她和鬱封城的孩子。
現在不這麼自欺欺人了。
不是就不是，怎麼騙自己都沒用。
程俏站在鏡子前面好長一會才把衣服放下。
她回到牀上，進了被窩。
她這個月子坐的，真的是痛苦的很。
有時候夜半三更，她躺在被窩裏越想越覺得人生無趣。
有時候情緒上來，眼淚還會不自覺的掉下來。
甚至半夢半醒的時候，她有些控制不住思緒，也會想若是那個孩子是鬱封城的。
就算鬱封城還是不願意接受她。
她現在過的，也肯定不是這樣的日子。
程俏縮在被子裏，閉上了眼睛。
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起剛纔看見的寧安。
她們有半年多沒見了，可是寧安看着，和從前基本上沒什麼變化。
不只是容貌上的，還有精神上的。
她還是那麼淡然，即便是在指控自己的時候，也能做到不浮不躁。
有時候她挺佩服她的這種心態的。
她若是能這樣，也不至於被鬱封城坑到這樣的地步。
可是越是覺得佩服，就越是恨。
半年前，就算鬱封城對她始終愛答不理，她也沒覺得自己比寧安差了什麼。
可是半年後的今天，寧安有那個男人的偏袒，真的是把她給甩開了。
程俏慢慢的把被角咬在嘴裏。
情緒沒辦法發泄的時候，她只能這麼做。
寧安，寧安。
這兩個字，就是她的噩夢。
程俏閉上眼睛，嘴上用力。
家裏的被角都被她咬壞好多了。
她不能傷害自己的身體，因爲那些人不值得，那麼能做的，也就是這樣。
程家夫人也知道她心裏的苦悶，任由她這麼發泄。
可是這麼發泄，心裏的那些屈辱和委屈，根本不會降低半分。
這麼做，也只能把心裏的苦悶暫時的緩解下來。
程俏自己心裏也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