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啓東站在鬱家老宅的客廳裏，一雙手都不知道放在哪裏好。
老爺子坐在沙發上，臉色鐵青。
放在柺杖上的手總有些控制不住，想輪起來。
鬱封城還沒回來，不過據說已經在路上了。
鬱封年那邊還在公司，好像是有點事情拖住了，暫且回不來。
二房三房那邊，明確表示大房的事情不想摻和，就不過來了。
於是都過去好長一段時間，這房子裏面，也一直都只有三個人。
程俏託着肚子坐在沙發上，也是一臉的複雜。
鬱啓東這幾天明顯是過的太不像樣，整個人沒了精氣神，衣服褶皺，頭髮凌亂。
走出去估計都沒人敢相信，這是鬱氏的大先生。
老爺子胸膛起伏，等了一會後有些不耐煩，“阿城怎麼還沒回來，再打個電話催一下。”
程俏開口，“爺爺，稍等一下吧，估計在路上，開車不太方便接電話。”
上午新聞報道了一場車禍，看着現場圖挺慘烈的。
老爺子想了想，也就作罷了。
鬱啓東站的時間有點長，於是左腳右腳挪了一下。
老爺子當場就一個眼神投過去，“給我站好了。”
鬱啓東一哆嗦，趕緊乖乖的站直了。
又等了一會，外邊終於有聲音傳了過來。
程俏慢慢的起身，朝着門口過去。
不過還不等走到門口那邊，她就停住了。
客廳的門開着，一眼能看見外邊的情況。
鬱封城把車子直接開了過來，就停在主樓前面的空地上。
然後他開門下車，不過下車之後繞了一下，去副駕駛那邊開了門。
程俏看見副駕駛下來個女人，那女人下來的小心翼翼。
似乎是怕摔倒，還在鬱封城的胳膊上扶了一下。
鬱封城雖然皺眉，卻也沒甩開她。
程俏咬着嘴脣，看了兩眼，轉身就回到沙發上了，“爺爺，阿城回來了。”
老爺子皺眉，瞪了鬱啓東一眼，“這麼長時間了，想好怎麼說了”
鬱啓東不敢吱聲。
鬱封城帶着徐靜進了客廳，然後他看了鬱啓東一眼，沒什麼表情變化。
老爺子倒是有些意外他還領回來個人，“阿城，這誰啊。”
鬱封城把外套脫了，直接扔在沙發上，“我爸認識，你問問我爸。”
鬱啓東也看見徐靜了，臉上的表情整個的僵下來。
從徐靜那天出事，到現在，兩個人再沒聯繫過。
要說他關不關心徐靜的現狀，也是有些關心的。
只不過他更關心的，還是他自己。
徐靜看着鬱啓東，眼眶馬上就紅了。
老爺子皺眉，“啓東，這個是”
不怪老爺子沒認出來，程俏一開始也沒看出來是誰。
鬱封城的事情鬧到網上，後來有人把徐靜給扒了出來，也傳了照片上去。
只不過，照片裏的人，和現在站在客廳裏的人。
看上去有點不太一樣。
徐靜這段時間的日子應該過的也不太好，整個人瘦了不只是一圈，都有點脫相了。
她穿着長袖長褲，包裹的還算是嚴實。
想來是因爲孩子沒了，也算是個小月子，怕着涼。
鬱啓東過了半天才開口，“阿靜，你怎麼過來了。”
徐靜笑的有點慘，“我要是不過來，怎麼見你一面。”
老爺子一聽這話，就知道徐靜的身份了。
隨後看着她的眼神也不太友善。
鬱封城看了看徐靜，“坐下吧，你現在身體不好，注意一點。”
程俏在旁邊自嘲的笑了一下。
一個不相干，或者說是立場應該是被鬱封城厭惡的女人，他都能細心的提醒一下。
她這個懷着他孩子的人，他卻懶得看一眼。
徐靜慢慢的去了沙發的一角坐下，“啓東，這幾天，你去了哪裏，我給你打電話，你始終都是關機。”
鬱啓東動了動嘴脣，卻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這幾天躲着所有的人，他不敢也沒臉接任何人的電話。
老爺子拉着臉，“阿城，你帶她過來幹什麼”
鬱封城找了個四不靠的位置坐下來，還翹着二郎腿，“我爸欠下的風流債，總是要還的，正好趁着現在他願意現身，一起解決了好了。”
鬱封城嗤笑一下，“萬一哪天他又怕跑了，徐小姐找到老宅這邊就不太好了，給您添堵，卻又解決不了任何的問題。”
徐靜只看着鬱啓東，“啓東，孩子沒了，我以後都不能生了。”
她眼淚出來，卻還是笑着的，“你看，你真的一下子就解決了所有的後顧之憂，以後就算是我想用點手段懷孕逼你離婚，都再也沒辦法了。”
程俏看了看徐靜，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可能是立場差不多，她突然就有些同情這個女人了。
她摸了摸肚子，孩子像是有感應一樣，輕輕地踢了一下。
程俏嘴角不自覺的翹了起來。
她的孩子，她處心積慮，終於懷上的孩子。
鬱封城坐在程俏對角的位置，自然注意到了程俏的舉動。
他眸色暗了暗，視線落在程俏的肚子上。
他和程俏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已經不能說誰對誰錯，只能說，大家都有自己的考量。
所以一些手段，是避免不了的。
鬱啓東慢慢的轉身，走到徐靜身邊，一點點的蹲下去。
他把徐靜的手握在掌心裏，“阿靜，對不起。”
徐靜依舊是笑着的，但是眼淚終究還是掉下來了。
她說，“你最該道歉的，不是我啊。”
她把手抽出來，慢慢的覆在自己的肚子上，“你該道歉的是他啊。”
程俏有些看不下去，她撐着站起來，“爺爺，我有些累了，先上去了。”
老爺子點點頭，“去吧，好好休息，你現在不同往日。”
徐靜聞言擡頭看了過去，視線在程俏大肚子上停留了很久。
程俏看了看鬱封城，結果鬱封城根本沒看她。
他視線也不知道落在了什麼地方，像是在沉思，更像是在遊離。
程俏嘆了口氣，一步步的上樓去了。
等着她走到二樓，還不等朝着臥室過去，就聽見樓下突然傳來了哭泣的聲音。
是徐靜的。
她像是再也端不住了一樣，聲音有些嘶啞，“我也想做母親啊，啓東，爲什麼，爲什麼這樣對我。”
程俏摸着自己的肚子，心裏一酸。
她聲音很小，像是在自言自語，“還好還好，我的孩子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