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靈放下手，交疊在身前，目光澄澈透亮的看着容陌，搖頭低語。
“所以我可稱不得陌姐姐一聲純善。”
容陌目光不變，看着她，眉眼略帶一分柔和。
對方陌姐姐陌姐姐的一直叫喚，她便也將對方當半個妹妹來看。
她聲音中天然的冷意淡去幾分。
“你與她素未平生，斟酌一二再行出手在情理當中。
而高階修士對於低階修士，當做螻蟻一般看待，有肆意屠殺尋常不過。
我雖不會對小輩如何，但也不會因爲他們而出手。
而靈兒會起憐憫動容之心，從而施救，不憂得罪同修爲修士，如何擔不起心性純良。”
宋婉靈低首，似帶着幾分羞赧的輕笑一聲，隨即擡起頭，目光晶亮。
“陌姐姐方纔叫我什麼？”
容陌低咳一聲，低頭看着空空、只有幾片茶葉在碗底的茶碗。
“靈~兒~~”
眼看對方沉默不語。
宋婉靈清甜的嗓音將這二字在舌尖蘊轉過，再千轉百回的喚出來，似沁潤過蜜糖。
瑩潤水眸中流轉的還有促狹。
容陌不自在的垂着眼睛。
*
“陳姑娘，明日我與師妹便會離開這座城池，而已通信其他的師弟。
他們便會在我等走後不久來到這座城池，自會將你安置。”
氣氛冷凝的廂房中，沈若雲冰冷的眼眸帶着挑剔的上下打量少女。
而沈若寒是語氣淡漠的通知道。
少女嘴脣蒼白，清秀的一張臉毫無血色。
片刻後，她擡頭看着對面一身白衣，身負長劍，長身玉立，清寒皎潔宛若天上雲的青年。
牙齒咬得發痛，她想說自己不想被別人安置下，想要隨你們一同四處遊歷、
但這話還沒有傳出，邊上譏諷的女聲傳來。
“你要想跟上也可以呀，就是得小心了，這外面哪哪都危險，別覺得傍上了我和師兄就沒有危險。
指不定跟在我們身邊，比在妖獸口邊還要稍有不慎就沒了你這條小命。”
沈若雲明眸中的惡意昭然若揭。
少女身形顫慄，眼含淚珠的看去。
在對上青年淡漠而無波的目光，她突然間一切都懂了。
一次在花樓外救下她，不過是見她可憐悽慘，順手救了她。
再一次從他師妹劍下救了她，也不過是不想讓他師妹平白沾了一條性命。
因爲她當初的出手，是放任了那功法的暴動，而沒有完全說開，所以留她一面。
那淡漠而冷漠的目光下，是提醒她若是再一而再再而三的貼上來，他師妹出手，他不會再製止。
在要陷入黑暗沼澤時、在絕望要自絕時、
青年一身白衣，風神俊朗，當真若如仙人下凡，就彷彿特地來拯救她！
於是突遭大難，短短几日似看遍人世黑暗的少女，那一顆死寂的心還是不受控制的怦然而動。
可惜青年不是仙人也仿若仙人，但她卻不是那個專門讓仙人而救的仙子。
她只是一個可以被視爲螻蟻的小小練氣修士啊！
到底在妄想什麼啊？
“小女子一切都聽從大人與仙子的…”
少女跪倒在地，雙手按覆在地，腦袋磕下。
滾燙的熱淚自暗淡眼眶裏流出，滴在留有鞭痕的手背上，很快被那深入骨髓的冷意，染得冰冷。
“這般想想還挺遺憾。”
沈若寒神態淡然地走出廂房。
沈若雲跟上，卻是在門框邊回頭看去依舊跪倒在地，只是擡起上身的少女，似笑非笑道。
眼看少女大驚失色，滿眼驚恐，她嗤笑一聲，心裏覺得怒意有所減緩。
她轉頭便朝外走去，再一擡眼，就要跟上前面的師兄，卻是對面的雅間推開門，走出兩道身影。
沈若雲臉上的暢快笑意頓時變成厭煩。
“真是哪都能遇上喫飽了沒事做的人啊！”
感覺到對方挑剔審視的目光落來，宋婉靈擡眸，衝她皮笑肉不笑的一看。
而沈若雲雙手環胸，姿態囂張的目光掃視過周圍。
“那倒要瞧瞧這兒客棧的靈食與雅舍怎麼樣了？
不然怎麼能養的到這的人喫飽住好，就閒的去大街上去救個美。
不過就是住的，喫的再好，和醜人多作怪的人一同住着，也是讓人沒了好興致。”
“師妹。”
沈若寒回頭，目光帶着警告。
沈若雲心裏的怒火升騰出來。
這已經第二次了！
因爲這不知道哪個旮旯裏冒出來的女修，師兄又呵斥了自己！
她惡狠狠地瞪了宋婉靈一眼，手一揮，靈力激盪。
宋婉靈側身一避，而對方已經氣勢洶洶的直奔前而去。
“陌姐姐，不用。”
眼看容陌掌迸成刀，就要劃去，宋婉靈一把按住她的手，搖頭道。
走在前面的沈若寒，迸成劍的二指微彎曲收回在袖口中。
他清朗的眉目一片平淡，朝定好的廂房走去。
師妹與之對上的兩個修士，倒也是來路不凡。
“爲何對她如此忍讓？”
容陌偏頭看着宋婉靈，不解道。
宋婉靈聳聳肩，不在意道：“那女修也不想和我們打，只是心裏有氣，退一步給她讓道就沒事兒了。
而在這之前，煉氣修士與她有淵源，我貿然插手已經結怨了，再多做爭執，怕真要結仇了。”
“那又如何？不管前事如何，她既然如此不敬，便不需要忍讓她分毫。”
容陌目光冷銳，聲音含帶銳氣。
宋婉靈抱起她的手搖搖，笑聲清亮，“也沒有受氣呀，只是無需多出風波。
陌姐姐不是早就催促離開嗎？
好吧，明天咱們就行出發吧。”
容陌看着少女滿頭烏髮如瀑般從圓潤的雙肩滑落，她有些手癢癢的想去撫一撫的感覺。
目光移開，她清咳一聲。
“你若想留，便再留幾天，不需要因爲避讓他人而違背自己的意願。”
宋婉靈眸光柔和，嫣然而笑，嗓音軟糯。
“沒有哦，本就打算要離開，陌姐姐讓着我，收着自己的性子在這住了多天。
我自然不能讓陌姐姐多等，本就打算明天離開，就這樣吧~”
容陌不再多言，略帶縱容的點頭，目光再不透冷然。
這時有些沉重的腳步聲傳來，少女一來便是直挺挺地跪下。
“多謝前輩相救，小女子此生感激不盡！”
說着她便“砰砰砰”的磕頭，低啞的聲音滿帶感激。
宋婉靈手虛一託，輕柔的靈力將對方托起，微微搖頭，與容陌轉身離開，只留下一道清淡的聲音。
“修仙界多紛雜，要想保護自己無礙，自身修爲纔是根本。”
少女跪在無人走廊上，直起上身，目光沉寂，隨即再次緩緩地叩首。
隱帶一分哽咽的聲音，在脣邊吐出，“謝前輩指點！”
*
往儲物袋中添置了一些東西，宋婉靈與容陌走向城池外。
遠遠的還沒走近城門，駐守在那的練氣修士便朝兩邊避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