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發出一聲極低的嗤笑聲。
在靜謐的包廂之中,聽起來刺耳極了。
我卻沒有看他一眼,對於他如何出現在這裏,或者說重新出來是爲了什麼,我一清二楚。
在警察局他那番誠懇配合我的模樣,如今看來,不過是虛假做戲而已,爲的就是讓我掉以輕心,把注意力從他身上挪開,然後他纔好出來。
至於用的什麼方法讓外公松的口,我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不是那冠冕堂皇的親情理由。
親情是個好東西,在可以拿來做藉口的時候,順手就可以拿着用了。
想到這裏,我嘴角勾出一絲冷笑。
然後緩緩站起身,重新看向顧燁,面無表情的說,“雖然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方法使得自己出來了,但是顧燁,我用榮博城警告我的話警告你,若是回來之後妄圖不安分的話,我還是會選擇再一次把你送進去,不論方法或者代價是什麼,我一定你們永不得翻身。”
說完這句話之後,我朝門口頭也不回的離去。
回到酒店大堂,賀燕卻沒走,還在那裏等我,她見我臉色不太好的樣子,露出擔憂的神色看着我,“榮總,您還好嗎?顧總忽然回來了,是不是馬上就要回歸公司了?”
聞言,我沉着臉嗯了一聲。
她想張口說什麼,我卻是道,“先回去吧,總不能因爲一個顧燁就亂了方寸。”
回去的路上,我始終一言不發,而賀燕也清楚我的心情鬱結在哪裏,所以也選擇了沉默。
把賀燕送回家之後,我才重新開車離開,沈彥遲的電話打了進來。
低低沉沉的聲音,聽起來讓人心情適才輕鬆了一些。
他跟我說那邊工作結束之後,大概後天就可以回來了,問我週末要不要去休閒山莊玩一玩。
我沉吟了一會兒,卻沒有回答這個,而是道,“顧燁,出來了。”
那邊靜了下。
然後我說,“是外公親自放他出來的。”
許久,他才問了句,“也就是說,他出來之後會官復原職,而你之前所做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他說的是事實,可是從他的嘴裏說出來之後,我竟然有一瞬間的哽咽。
我深吸了一口氣,努力使壓下去的心情再次平復,然後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對。”
他一陣默然。
靜謐了幾秒之後,我語氣淡淡的說,“雖然很清楚顧燁不可能被關一輩子,可我還是很難過,開始設計顧燁入獄的時候,我滿心愧疚,甚至不惜同你吵架置氣,總覺得對他很多虧欠,而且他在警察局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證會配合我的話,現在看起來全都是假的。我滿心以爲外公是全力支持我的那個人,他說過我不管做什麼決定,他都會毫無條件的支持我,而現在竟然一聲不吭的把他放了出來,我還是最後一個知情的,你說他們爲什麼一個兩個都這樣對我呢?”
說着,我的眼眶就溼潤了。
可能是沈彥遲也感受到了,他輕聲說,“你哭了。”
“你知道嗎?在外公面前在顧燁面前,我一直都強裝的很平靜,彷彿那些事在我的眼裏也全都不值一提,可是這種被背叛的滋味,讓我覺得真的好難受。是我太相信他們了,我以爲我和外公血濃於水,他會處處爲我着想的。他明知道,顧燁出來之後對我意味着什麼,可還是這麼做了,彥遲,我心裏好難受。”
我的一番哭訴,沈彥遲聽了之後只是靜默了一下,就開口道,“小曦,別難過,也許外公有他的苦衷,你叔外公那一家要是能輕易被你扳倒的話,就不可能這麼囂張了。所以你要保持冷靜,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要被他們所幹擾。”
其實他說的我何嘗不懂。
不管榮錦堂突然改變主意是爲了什麼,總歸也要聽他一句解釋,我才能過得了這關。
話由沈彥遲嘴中說出來,確實讓人心裏好受了許多。
我收起眼淚,忍不住朝他撒嬌,“都是你,需要你的時候你就出差了,害的我想投到你懷抱着哭一下,都沒有機會。”
沈彥遲被我弄得哭笑不得。
我依舊一本正經的說,“你不是總說覺得我太獨立了讓你沒有什麼存在感嗎?是你自己不在身邊的,這可怪不得我。”
那頭再次傳來低低的笑聲,卻是道,“好好好,回來請你喫大餐,想喫什麼任意點,如何?”
“就只是喫飯?”
“那逛街,任意購物?”
“還行。”我笑了。
他也跟着笑了,“只要你開心,都可以。”
我沒來由的怔鬆了一下,然後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不管我做什麼,你都毫無條件的包容我嗎?”
話說完,不知爲何,我的心跳的劇烈了,而那頭似乎有低聲說話聲,又靜了會兒,才聽到沈彥遲嗯了一聲,然後他說,“從你選擇重新給我一次機會開始,我就下定決心,無論你做什麼,我都無條件的支持你。”
忽然之間,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剛好他那邊有事,便說了幾句就掛斷了。
我收起手機,勉強彎了彎嘴角,重新啓動車輛發車。
沒有急着回去,而是去了一趟榮家。
剛到門口就遇到從裏面出來的楊驀,見到我,他微微愣了愣。
我走下車,看着他,“外公呢?”
他露出疑惑地神情,“小姐沒有和董事長一起在薛家喫晚飯嗎?”
我搖頭,“我現在有些事要找外公,他大概什麼時候回來?”
聞言,楊驀想了想,然後道,“董事長和薛老爺子在一起喜歡喝酒,一般去了的話,喝醉了就在那邊睡了,估計今天也是一樣,要到明早上纔回來了。小姐可是有急事需要找董事長?”
我哦了一聲,卻搖了搖頭說,“外公讓我先回來等他,你不用管我了,忙你的去吧,我等他回來再說。”
“可是董事長他.........”
我微微一笑,“沒事,好久沒有住在這邊了,今晚上我就睡這兒,明早外公一回來,我就可以見到他了。”
說完就徑直朝裏走。
哪知,楊驀卻後退一步攔住了我的去路,“小姐,董事長現在不在家,您還是明早再來吧。”
我擰眉看着他,“我怎麼不知道我現在連進外公的家裏,還需要你審批同意?”
楊驀立即低頭,語氣不失恭敬,“小姐誤會了,董事長下過命令,他不在家的時候任何人不得來訪,請您不要爲難屬下。”
“是嗎?”我眯起眼睛,目光犀利的看着他,“若是我今天偏要進去呢?”
“請小姐不要爲難屬下。”還是那句話。
見狀,我哼笑了一聲,“是真的不準任何人進去還是唯獨不准我進去?你這話可要仔細說清楚了,楊特助。若今天這屋子裏沒人,我闖進去了,你大可以治我一個違抗外公命令的罪名,可若是這裏頭有人,可就不算我闖進去了,你說呢?”
楊驀一頓。
而就在我和他僵持不下的時候,榮錦堂沉着臉出現在了門口,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有些陰鬱。
卻是對楊驀說道,“讓她進來。”
聞言,我的笑容愈加放大,看着榮錦堂,語笑盈盈,“原來外公在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