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承認的是,當我轉身看向薛遲的時候,表情一定是不太好看的。
但也儘量保持着不動聲色,望着他,然後乾笑了一聲,“是挺巧。”
薛遲依然笑着看着我,臉上沒有任何的破綻,他繼續笑着問我,“榮曦姐怎麼會來這裏?”
事到如今,要是勉強再扯個理由掰扯下去的話,實在是講不下去。
於是我沉吟了一會兒,才道,“來這裏探望一個故人,你呢?”
“哦?”薛遲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後他說,“那更巧了,我也是。”
“………….”
氣氛忽然有些沉默,我沉默的原因是因爲我不知道該說什麼,而薛遲,我不知。
不料,他卻主動跟我說,“裏頭的人,是不是就是榮曦姐的故人?”說着,他的眼神輕飄飄的掃了一眼我身後房間。
我依舊看着他,卻是一笑,“你不會想說你剛好要看的這個故人也是他吧?”
話音剛落,下一秒,薛遲就笑了。
可他卻搖了搖頭,“不是,我要探望的那個人已經轉走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聞言,我哦了一聲。
見我一副不願多談的樣子,薛遲也不再往下問,跟我說了聲再見,便轉身兀自離開,然而即便如此,當我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時,卻仍然不經意的皺起了眉。
薛遲離開後,很快楊越就來了,他眉頭緊鎖,“榮總與薛遲遇到了?”
我點了點頭。
“榮總是不是也認爲,有些巧合?”
“是,不過這個還有待探究。”說着我看向楊越,“院長那邊打過招呼了吧?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去見見裏面的那個人。”
楊越頷首以後,我轉身開門進去。
打開門的時候,宋衍生正坐在窗臺一動不動的看着窗外,我擰了擰眉,如果他一直坐在窗臺上,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我和薛遲同時出現,他早已看到了。
而他又和薛遲有沒有其他關係?
這麼想着,人已經進了房間,聞聲,他的目光看向我,好幾月不見,他倒是沒怎麼變化,臉上仍然是波瀾不驚,看到我也沒有多餘的表情。
我走過去,隨手拿起一把椅子坐下,表情平靜地說,“知道我爲什麼會來看你嗎?”
聞言,他卻把目光收回,脣角勾起一抹冷淡的笑,“無疑是擔心我中途反水,不顧親生兒子的死活,怕我報復你?”
然後不等我開口,他就再度說道,“榮曦,你不覺得你這樣疑神疑鬼的樣子,其實一樣的面目可憎嗎?”
說着他重新將目光落到我的身上,臉上全是嘲諷,“放心吧,虎毒不食子,我兒子一天在你的手中,我就不會陷他於危險之中。所以你只管照顧好他。”
我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你認識一個叫薛遲的人嗎?”
其實問這麼一句,也只不過是我臨時起意的隨口一問,而我以爲他會搖頭或者否認,可他卻不着痕跡的一怔。
隨後表情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剛纔和你一起上來的人,那人是薛遲?”
我一頓。
“你認識他?”
而宋衍生卻沉默了。
過了好久他才說,“他是丹尼爾的舅舅。”
“…………”
說完這句話他睇了我一眼,“丹尼爾的母親是薛遲的表姐,看樣子,你也認識薛遲。”
我心頭一陣默然,豈止是認識。
隨後我開口道,“那他之前來找過你嗎?”
宋衍生搖了搖頭,“我並未見過他,只知丹尼爾的母親有一個表弟,在我把丹尼爾放在福利院的時候,他去看過他一兩次,也才知道他的舅舅是真實存在的。”
我再次陷入沉默。
從精神病院離開前,宋衍生忽然出聲叫住我,語氣頗爲意味深長,“榮曦,丹尼爾就交給你了。”
我一頓。
而離開之後,我前腳到家,後腳就聽到安安打電話跟沈彥遲說,丹尼爾不見了。
我的心瞬間一沉。
在沈彥遲過來找我的時候,迅速發了條短信給楊越。
隨後沈彥遲皺着眉走過來,他說,“安安在電話裏說,丹尼爾不見了。”
我隨即皺起眉,一臉憂色,“那怎麼辦?”
聞言,沈彥遲凝神想了會兒,才道,“我現在開車出去找,你去宅子裏安撫安安的情緒,如何?”
然後不等我回話,他就返身上樓去換衣服。
我忽然想起了什麼,於是出聲叫住他,只見他緊皺着眉頭看着我,然後我道,“我上次送過他回家,知道他家住哪裏,不如我去找,你去安撫安安?”
聽了我的話,沈彥遲有些遲疑。
“你對丹尼爾也一無所知,不如我去他家找一遍,找不到再給你打電話?”我繼續說。
見狀,他也甚是贊同,只好囑咐我,“那你注意安全。”
我嗯了一聲,連鞋子都沒換,拿着車鑰匙轉身就往外走,由於一心記掛着別的事,所以壓根就沒注意到沈彥遲帶着打量的眼神。
一到車上,我就立即撥通了楊越的電話,語氣肅穆,“去他家找了沒有?我不是讓你派人跟着他嗎?”
“他說從昨天下午開始,丹尼爾就沒有出來過,而且去他家找過了,屋子裏空無一人。”
“那能去哪裏?”
楊越沉默。
我深吸一口氣,忍不住罵了一聲,“真是廢物!”
說完我啓動車子,然後掛斷了電話。
車子剛開出去不遠,一個人忽然閃現在我的腦海中,我猛地一頓,難道是薛遲?
想到這裏,我立即撥通了薛遲的電話,語氣盡量鎮定的問他,“你在哪裏?”
那頭靜了靜,卻是道,“你是不是在找一個孩子?”
“…………”
隨後他報了一個地址。
末了他說,“榮曦姐,雖然我不知道你暗中控制丹尼爾爲了什麼,但是他是我的侄子,我這個做舅舅的,可不允許別人利用他。”
聽着他信誓旦旦的語氣,我心中一沉。
卻是道,“不管你信與不信,我從沒有真的利用過他,不然也不會供他讀書喫住,只不過是……..”
“只不過是把他用來牽制她父親而已,是麼?”
“………..”
隨後不等我說話,他就把電話給掛了。
我凝眉看着掛掉的電話,一言不發。
薛遲發給我的地址是一個私人別墅,我去到那裏的時候,正是晌午,一下車便看到丹尼爾正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看書。
看着他如此安靜的坐在那裏,我腳步微微一停。
這時,薛遲從屋子裏走了出來,並且一眼看到了我,他舉了舉他手中的洋酒,微微一笑,“平日裏邀請你,應該是很難約到你,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坐下來品品酒如何?”
他一開口,丹尼爾也注意到了這邊,見到我,他原本一臉平靜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其他情緒,但是很快又稍縱即逝。
只是看了我一眼,就彆扭的扭開了頭。
似乎還帶着賭氣的成分。
我默了默,然後纔看向薛遲,“好,剛好我有話跟你說。”
隨後薛遲把我帶到花園另一處,一個獨立的亭子裏,他動手開了酒,又將事先擺好的瓜果朝我面前推了推,臉上神情似笑非笑,“我知道你現在有一肚子話要問我,不如先喫點瓜果,邊說邊聊?”
我掃了一眼果盤,卻沒什麼心思,索性直截了當的開口道,“你很早之前就知道我一直帶着丹尼爾是不是?”
聞言,薛遲目光定定的看了我一會兒,隨後道,“是。”
“包括你進榮盛,也是爲了丹尼爾?”
“不是,事先我並不知道你和宋衍生的關係。”
我心再次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