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錦堂沉吟了一會兒，然後道，“不管對方如何，我們也要儘自己最大的努力，把那塊地儘量爭取到手。”說完他把目光投向我，“小曦，你剛進公司不久，對業務也不熟悉，這對你來說也是一次難得的機會，正好你好好跟顧燁學習學習。”
聞言，我點了點頭，應了一聲，“我知道了外公。”
見我答應，他又把目光看向顧燁，“小曦比你小几歲，你是做哥哥的，很多地方多照顧照顧她。你姑姑去世的早，這些年小曦吃了不少苦，如今回來了，你就當是替我愛護她一下，我知道你這幾年管理榮盛也辛苦了，不說不代表不知道，榮盛你是一點點看着成長的，所以你們更要兄妹二人團結一致，將公司打理好，纔是首要其衝的事。至於在管理公司方面，你妹妹沒什麼經驗，即便是做的不太恰當的地方，你這個哥哥，也要第一個出來多多包容她。”
顧燁聽了，臉上保持着恭敬不變，他勾脣淡淡的笑了笑，“堂爺爺儘管放心，即便您不說，我也會多多照顧好妹妹的。”
不知爲何，最後一句話使我莫名的打了個寒顫。
隨後顧燁有事離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成心，讓我單獨留下來面對榮錦堂。
總之他走後，榮錦堂果然就開始說起這兩天我在公司裏的所作所爲。
他先是不緊不慢的倒了一杯茶推到了我的面前，然後淡淡的看着我，“小曦，你也進入公司也有幾天了，外公問問你，身爲管理者，應當如何？”
聞言，我擡眸注視着他，心下沉吟了一會兒，語氣平靜的說，“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
榮錦堂喝茶的動作稍稍一頓，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又問道，“那麼管理者應該具有哪些能力？才能讓你的下屬心甘情願跟着你呢？”
“外公想說什麼？”
“小曦，你是個聰明人，想必來之前就已經大概猜出我把你叫來是爲了什麼事吧。”他說着，頓了頓，才接着道，“顧燁能力卓越，作爲管理者，這些年也是口碑不錯，我把你放在他身邊也放心，而我也知道，他暫時還不會明目張膽的違揹我的心意，所以根本用不着我特意把他叫過來囑咐他。而他肯定也猜得到，但是他還是來了，這便是我最欣賞他的地方，永遠不會公然違背上級的意思，這一點你懂麼？”
我默然。
“當然，你上任需要殺雞儆猴我能理解，畢竟新官上任三把火，這把火你當然可以放，而且你也有權利放。這也是爲什麼我沒讓楊越阻止你的原因。不過有一件事你必須要明白，水可載舟亦可覆舟，這是古今中外亙古不變的一個道理，而在公司裏，員工就是那灘水，而你要想扶搖直上，也需要靠他們推動你一把。”說着，榮錦堂意味深長的說道，“這世界有好人壞人之分，你不可能把好人一直留在身邊，同樣也不能把壞人一網打盡。”
我陷入沉默，闔着眼簾，良久，我才擡起頭看着他，“外公說的我全都明白，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處事態度與對待事情的處理方式，外公希望我能夠掌手公司，我很感謝這份信任，但是外公，有些事情不能一直按照別人的意願處理不是麼？那麼不就失去了本心，這和一個傀儡並無什麼區別。”
榮錦堂一怔。
隨即他雙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小曦，你是不是認爲我在培養你做我的傀儡？”
我沒點頭也沒搖頭。
榮錦堂再次頓住。
末了他卻徒然嘆了一口氣，“小曦，我知道你怪我爲了讓你心無旁騖進入公司不讓你和瑞恩在一起，我以爲我說的那些道理你都明白，可是到底你還是誤會了。”
我垂眸沉默。
又過了會兒，榮錦堂再次道，“行了，我本就不願多管公司的事，既然你有你的想法，外公也不好過多幹涉，也相信你是一個有分寸的人，以後我不會多管你了，在公司你儘管放心大膽做，只要不過分的，外公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說完他重新看向我，“至於瑞恩，我並不是阻止你和他見面，也沒想到你會對我有這麼大的誤解，這樣吧，你想和他在一起，外公也對你做出一點妥協，今年如果你能讓公司業績在原有的基礎上上漲百分之五個點，我就把瑞恩帶回來。”
然後不等我什麼反應他就緩緩起身，也不看我，而是帶着一股無奈的語氣道，“我突然想起今天還沒給我的那些花澆水的，還是得去看看。”說完，便擡步離開了。
書房裏頓時只留我一個人。
滿室寂靜。
我看着眼前隱約冒着熱氣的茶壺，若有所思。
下午楊越就將衣服送過來了，我並沒有打開看，而是兀自坐在梳妝鏡前開始化妝。
楊越站在身後，開口詢問道，“現在離晚宴開始還有幾個小時，需要我爲小姐請一個職業化妝師爲小姐畫個妝容嗎？”
我拿着粉刷的動作停了下，然後擡頭看向鏡中的自己，良久，我道，“楊越，你覺得我漂亮麼？”
楊越倏地一頓。
他迅速垂下頭，語氣平靜的說，“小姐，自然是漂亮的。”
“敷衍。”我掃了他一眼，然後繼續給自己撲粉。
鏡子裏，楊越的身形不着痕跡的晃了晃，他快速的看了我一眼，又很快低下頭去，然後說，“我從來都不說假話，尤其是在小姐面前。”
“是嗎？”
“時間可以證明。”
“那姑且信你一次。”我勾脣輕笑一聲。
又是一陣沉默。
過了會兒，我的妝容差不多處理完畢，最後描了一下眉尾，放下眉筆的時候，我端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好久不化妝了，沒想到也沒有生疏。”
鏡中的自己，眉如遠山黛，微淡且細，再加上我本就皮膚白皙，加上妝容之後，五官也更加立體，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看起來似笑非笑。
我注意到全程楊越都再也沒有擡頭看我一眼，我勾了勾脣，不可置否。
這時，一道慵懶的男人聲音在門口響起，“榮總化了妝以後，整個人與平時感覺都不同了。”
聞言，我擡眸看向鏡子中，門口赫然站立着的顧燁。
他也換好了衣服，一套銀灰色西裝，梳着油頭，輪廓深刻，像極了一個斯文敗類。
我冷淡的望着他，“我挺喜歡顧總這張嘴的，說話犀利又圓滑，讓人又愛又恨。”
“我這張嘴，可不光是會說話。還有其他的長處，不知道榮總有沒有興趣試試？”顧燁依舊肆無忌憚的笑。
對於他的惡趣味，我也不惱，只是冷然的說道，“我沒興趣和顧總一起品嚐美食。”
顧燁一頓。
我繼續對他笑了笑，“不知道我理解的這個意思是不是顧總說的那個意思？”
而顧燁給我的迴應是一個瀟灑離開的背影。
總算是看到他喫癟的一回，我忍不住好心情的勾脣一笑。
但卻在收回視線的時候，撞到了楊越面帶打量的目光，兩人同時視線對上，均是一怔。
我最先反應過來，有些懊惱的扭開了頭。
卻聽到楊越隱隱帶着笑意的說，“小姐的伶牙俐齒，即便是能說會道的顧總也有碰到硬板的一回，這還真是頭一回見。”
我卻是一怔。
晚宴很快拉開序幕，我和顧燁同乘一輛車，在車上誰也沒有說話，我是無話可說，而顧燁，隔着很遠都能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生人勿近的氣息。
話不投機半句多，索性不說話。
而達到酒店門口時，顧燁卻立即換上一副紳士的模樣，下了車，立即繞到我這邊，並且親自替我打開車門，甚至貼心的用手放在車頂，面帶微笑的看着我。
我略微冷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後下了車。
動作自然地挽住了他的一隻胳膊，動作一氣呵成，連貫又順暢，饒是顧燁也是不着痕跡的怔鬆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