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懷揣着疑問,我首先走到陳祖安的房間,空無一人,裏面東西都已經搬走了。
去了哪裏?
這時,一個男人的聲音從我身後響起,他語氣詢問,“這位小姐,你找哪位?”
聞言,我回過頭看了過去,是一個五十來歲的中年男人。
以前在陳家沒有見過他。
我愣了一會兒,隨即問道,“請問這裏的人到哪裏去了?”
他一聽,頓時明瞭,他說,“這裏的房子已經賣給我們老爺了,至於這裏原來的主人,我不知道。”
賣了?
我還在出神間,就陸陸續續有了好幾個人進來了,手裏還提着工具,看樣子是要重新裝飾房子。
我轉頭看向那個男人,“請問這家房子的新主人是誰?”
男人猶疑的看着我,“請問你是?”
“我是之前房子主人的女兒,因爲出了點狀況就沒有回來,也不知道我爸竟然將房子賣了,所以我想問一問他是賣給誰了?”
“這樣啊,榮盛集團你聽說過麼?”
“………”
見我不說話,男人就自己補充道,“這裏是我們老爺在國外的時候就看中了的房子,買家一直沒有鬆口,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有一天這裏的買家就答應了,所以我們老爺子很高興,直接就付全款買了,纔買下三天的樣子,我們也要抓緊裝修了,老爺今年打算回來過年,肯定是要來這裏的。”
我一頓。
那個男人不再多說,轉身指揮着裝修工人開始工作。
我也不好多待,只能從房子裏走了出來。
房子已經賣了,買的人還是榮盛集團的,那人口中的老爺子,聽起來德高望重的,難道就是傳聞中的榮盛集團的董事長?榮錦堂?
既然如此,陳祖安又去了哪裏?安安呢?
我身上沒有手機,只有一個文件夾,幾張下車前歐文塞給我的鈔票,如今倒算是派上了用場,還是顧燁早就知道這一切,這纔拿出陳氏來動搖我?
陳祖安不見了,我只能主動去找他們,在此之前我一個人是不行的,錢會用完,也不方便,於是我想到了吳然。
這個點我不知道要去哪裏找她,想來想去,還是打車去了之前的公司。
好多天沒來,這裏似乎又裝修了一次,前臺還設立了諮詢臺,一個面生的小助理見到我,她問我有沒有預約?
我想了想,最後說,“吳然在嗎?能幫我找一下她麼?”
她看着我,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最後道,“吳總監去外面開會去了,要下午纔回來。”
我點了下頭,“那好,我就在這裏等她回來。”
小助理沒有說其他,任由我坐在休息區。
整整一上午,人進人出,唯獨沒有見到吳然的蹤影。
我等的有些倦了,索性靠在沙發上小憩了一會兒。
睡得朦朧間,聽到有人叫吳然姐,立刻就醒了過來。
只見前臺圍了好幾個女人,正齊齊看着不遠處,小聲議論。
“我可聽說吳總監那位神祕男朋友就是公司裏的,你們放機靈點,這位吳總監背景不簡單,能做她男朋友的,肯定也不是什麼小人物?”
另外一位小聲說道,“放眼望去我們公司裏,有地位的,又單身的,能有幾個?”
“你是說,我們宋總?”
這句話一出來,幾乎就在她們之間炸開了。
就在這時,一到冷酷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工作時間擅自議論上司的私事,這個月獎金不想要了?”
是吳然。
我心頭一喜。
剛要出聲,之前那位前臺就立即道,“那個吳然姐,有人找,好像姓陳。”
聞言,吳然不着痕跡的怔了怔。
隨即他們的目光都落向了我,我再度站起身,笑着看向吳然,“我回來了。”
吳然的臉上劃過一瞬間的怔楞。
隨即很快就到了我的身邊,驚喜的看着我,“真的是你,陳曦。你到哪裏去了?”說着就將我擁入了懷裏。
我看到她見到我後,眼眶都溼潤了。
兩人擁抱了一會兒,她把我帶到她的辦公室,果然一改之前的小辦公室,而是換了一間很有格調的。
她倒了杯熱水給我,急切地問我,“這麼多天你去哪裏了?你知道不知道我找你找的都要瘋了,好好地忽然整個醫院都沒有你的人。你還帶着傷,你嚇死我們了。”
我接過喝了一口,只能如實的告訴她,是顧燁帶走的我。
她一怔,“爲什麼他會把你帶走?”
我搖搖頭,“他說他是在爲榮言贖罪。”
“所以呢?”
“他希望我放棄訴訟。”
吳然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一臉認真地看着我,“陳曦,你走到今天,榮言害的你不淺,你不要因爲顧燁照顧了你,你就心軟了。事實上,他這是囚禁你,根本不值得你心軟。而且你不知道,這麼多天我們找你,幾乎心力交瘁。真的以爲你出了什麼差錯。而他顧燁這樣一聲不吭帶走你,根本就是成心的。”
我默了默,選擇不答這個,而是道,“你知道我爸帶着安安去了哪裏麼?”
她一頓。
神情有一瞬間的凝固。
我心一沉,“吳然,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你告訴我。”
她別開了視線,沒說話。
我更加着急,顧不得什麼,走到她身邊,抓住她的手,迫切的喊道,“你說啊。”
終於,過了好久她才語氣艱難的開口說,“陳曦,伯父他,因爲之前本身就發過一次病,而你又出了這樣的事,還不見了,他火急攻心,一下子沒撐住,就昏迷了過去。中途他醒來過一次,第一件事就是要找你,得知你還沒有消息,特別失望。然而說了他一件心願,他說他要賣掉房子,錢全部存在一張卡上,等你回來交給你。他說他等不到你回來了。然後從那天起,伯父就再沒有醒來過,再深度昏迷的第三天時,與世長辭。”
我整個人一震,搖搖欲墜。
吳然迅速扶着我,再度紅了眼眶,“陳曦,伯父死的時候沒有一絲痛苦的,一直昏睡到心臟停止。可是他好掛念你,那個時候沈彥遲急瘋了,到處找你,沒有你的下落,最終伯父帶着遺憾走了。我剛纔就是去了殯儀館,伯父生前最掛念的是你,所以沈彥遲說,你不回來他就不下葬。活着不能見人,死了總要讓你見到他的屍體。”
話說完,很久很久,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一般,我才艱難的說道,“我要去看看他。”
隨後轉頭看向吳然,“你帶我去,好麼?”
她流着淚直點頭。
坐在車裏,吳然時不時會看我一眼,見我表情還算平靜,又回過頭繼續開車。
我側頭看着窗外明媚的日光,語氣微微苦澀的說,“吳然,你說我是不是都快麻木了。怎麼聽到他死,我一點也沒哭呢,哪怕一滴眼淚都沒有。先是陳若安,再是我的孩子,最後是他,是不是我命太硬了,是個孤獨的人?”
吳然立即搖頭,“不,陳曦,生死是自然順序,跟你沒關係。”
“是麼?”我嘲諷的笑了笑。
就再沒說話了。
車子開到殯儀館門口時,一時間,我竟然腳步猶豫了。
吳然看出我的遲疑,她主動說,“沈彥遲這幾天精神狀態很不好,又親自料理伯父的後事,公司事情也多,昨天晚上直接暈了過去,現在還躺在醫院沒醒,徐婷跟我說他就是太缺乏休息,身體喫不消。醫生強烈要求他必須在醫院休養,所以這會兒是不在的。”
我垂下頭,沒說話,但還是打開車門下了車。
然後我在吳然的攙扶下,終於看到陳祖安睡在冰棺裏,表情祥和。
像是睡着了一般。
我看着他良久,終是艱澀的叫了他一聲,“爸,我回來了。”
全無迴應。
靜悄悄的,他緊閉着眼睛,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走上前摸上冰棺,“你睜眼看看我好不好?我是陳曦啊,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起去烏鎮的麼?你趕緊起來啊,別睡了好不好?”
說着說着就哭了起來。
吳然試圖扶住我,我眼淚卻更加收不住,從小聲的哭到嚎啕大哭,最後是無聲的抽咽。
從始至終,陳祖安都睡着,全然與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