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他眼裏閃過的一絲錯愕與震驚。
而那一刻,我腦袋裏全然一片空白。
站在那裏,竟然不知如何反應。
吳然不明所以的走過來,一臉關心問我,“你怎麼了?叫你也不迴應?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一連幾個疑問,勉強讓我回過神。
我有些木訥的轉頭看她,臉上擠出一絲艱難的笑意,“沒事,就是突然想回去了。”
吳然愣了愣,她原本還要追問,我卻急着轉身就走,她不得不跟上前。轉身之際,眼角無意中瞥見要跟過來的沈彥遲,而他剛走出一步,那個女人就再次拽住了他,臉上全都是撒嬌的意味,和他嘟噥軟語着什麼。
我也聽不清了,耳朵裏嗡嗡作響,心臟跳動的不停,也不知道我是如何回到的包廂,只知道,短短几步的路程卻像是花光了我所有的力氣一般。
回到包廂以後,我像是抽乾了力氣一般癱坐在沙發椅上,表情呆滯。
可能是我臉色很明顯的不好看。
吳然終於有所察覺了,她走到我身邊,語氣溫和的問我,“陳曦,你的樣子直接告訴我你很不對勁,別瞞我了,你到底怎麼了?”
聞言,我緩緩側頭看向她,隱忍着的情緒像是找到了一個突破口一般,絕了堤,瞬間淚眼模糊。
她一怔。
我輕聲說,“吳然,我想回家了。”
吳然一瞬不瞬的注視着我,隨後她答道,“好,我送你回家。”
說完,吳然迅速拿起包包,轉頭交代阿川結賬,然後扶起我往外走。
只是沒想到的是,我們會在門口遇到沈彥遲。
他斜靠在門外的那層護欄上,正在抽菸,表情稍顯凝重。
見到我出來,他的目光直接看向了我,一如既往的深沉莫測。
我也看着他,以前我總覺得他的眼神深邃又迷人,而時至今日我才發現,其實他的眼神裏之所以深沉,是因爲藏着很多不明的東西,令人捉摸不透。
或許,是我從來都沒有看懂過他。
我們無聲的對視着,我不知道他此時此刻在想什麼,而我的腦海裏卻是反覆浮現那個女人摟着他的脖子跟他說情話的情景。
吳然也注意到了他,先是一愣,隨即又好像明白過來了什麼,她挽着我的胳膊上的手緊了緊。
最終還是沈彥遲朝我走了過來,他扔掉煙,眉頭微微聳起,站到了我的面前。
他聲音冷淡自持,“陳曦,今晚上的事我可以跟你解釋,我們並不是你看到的那個樣子,我希望你能保持冷靜,注意情緒。”
聞言,我擡起眼眸看向他,回答道,“那你現在跟我回去麼?”
沈彥遲不着痕跡的怔了怔,也許是我太過於平靜的反應讓他猝不及防,又或者是其他。
只見他的表情略顯遲疑了一下,然後他看了眼會所,沉吟了會兒最終說道,“我還有公事沒有談完,你先回去。我晚點回來,親自跟你說明一切。”
“這樣。”我垂下眸子,片刻再次擡頭看向他,倏地一笑,“沒關係,你忙你的。我就先回去了。”
說完看了眼吳然,示意她一起走。
而當我和吳然在他身邊經過的時候,他的表情終於起了一絲波瀾。
他表情隱忍的站在那裏,甚至試圖伸手攔了我一下。
我腳步一滯。
隨後他深深地凝視着我,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的說,“你真的沒事麼?陳曦,你信我一次行不行。”
我的目光落在我和他交錯在一起的手臂上,頓了頓。
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再次看向他,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沈彥遲,你不這樣小心翼翼的話我以爲你是真的有隱情,而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現出擔心,是爲了什麼呢?如果你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又怕什麼呢?還是你到底在害怕什麼?害怕那就是真相,而你怕我承受不住是麼?”
說到這裏,我的聲音止不住的哽咽起來。
擡手迅速抹了一把眼淚,繼續笑着看着他,“你真的問心無愧,就不用擔心我會如何。你放心,我陳曦雖然不是什麼大風大浪都經歷過,但是該有的堅強也還是有的。”
說完,強行把我一隻手從他手裏抽了出來。
然後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開車回去的路上,吳然一直小心翼翼的觀察着我的神色。
她是個聰明人,綜合剛纔我和沈彥遲的對話,然後隨便一想就知道大概是發生什麼事了。
所以她選擇閉口不言卻又欲言又止。
車子停在別墅門口時,我沒有立即下車,而是看了窗外好一陣,才語氣平淡的說,“你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反正我最糟糕的一面你也見過了,沒什麼不好問的,我也沒什麼不好回答的。”
吳然頗爲尷尬的看了我一眼,笑着打圓場道,“這不是看你情緒不太好,所以不願勾起你的不快麼。”
我扯了扯脣角,“其實也還好,反正我比我想象中要冷靜許多。”
“那你能說說到底發生什麼是了麼?爲什麼你去一趟洗手間回來就情緒不對勁了,而剛纔看到你老公,你們說話怎麼怪怪的?”
一連串的幾個問題,問的我有些不知從何說起。
頓了頓,然後才說道,“你早就知道沈彥遲今晚上也在這家會所是不是?”
吳然顯然沒有意料得到我會這麼問。
她怔了下,隨即還是點點頭,“阿川出去上洗手間的時候跟我說的,也不太確認,所以就沒和你說。”
“剛好我聽到了。”
“什麼?”
“我說我剛好聽到阿川跟你說的話了。”
吳然又是一陣,隨即暗罵了幾句。
我失笑的看着她,“不能怪阿川,他說的只是猜測而已,而我只不過是出去驗證一下他的猜測。”
吳然一頓。
“然後我看到了他,也確認了阿川確實沒有看錯,只是阿川應該沒有告訴你的是,他是和一個女人一起來的。”
吳然的表情一時之間很精彩,從意外到不可置信。
然後再聯想到阿川神色複雜的樣子,大概也心裏有了數。
她看了看我,好久才輕聲道,“陳曦,你還好吧?”
“還行,死不了。”我闔着眼,淡淡的說道。
“呸呸呸,你還懷着孕呢,怎麼能說這麼不吉利的話。”
“是啊,我還懷着他的孩子,卻讓我的心像過山車一樣,跌宕起伏的,還真是搞笑。”我勾脣譏諷一笑。
吳然試着拉住我的一隻手,柔聲安慰道,“正因爲如此,你才別多想。我總覺着裏面還有隱情,而且你和他好不容易走到的今天,可別因爲一些誤會影響了彼此的感情。等他回來之後好好跟他談一談,一定要情緒保持穩定,知道麼?”
我沉默着。
下車的時候我依舊什麼也沒說,感覺到吳然擔憂的神情,我總算對她勉強露出一個微笑,“放心吧,明天我還要上班,我不會讓自己頂着個紅眼圈去公司的。”
吳然頓了下。
“你回去吧,不早了,就不邀請你上樓去坐會兒了。”
吳然還是沒說話。
我對她再次笑了笑,然後轉身準備進屋。
就在這時,吳然再次出聲叫住了我,她目光淡然的說,“陳曦,別爲難自己,過不下去就別勉強,想要待在他身邊就好好堅持,總之只要活的像自己就好了。明天我在公司等你。”
我一頓。
吳然什麼也沒說,發動車子離去。
我目送着她車子離去的方向,久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