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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曦同志，你真打算用畫出來大餅，給三千多人充飢嗎？作爲主持工作的副總經理，講話能不能慎重一點，起碼要切合實際，不要信口開河！一張嘴就敢喊要建設世界一流企業，你哪來的勇氣和信心？我提醒你，這年頭，吹牛可是要上稅的！”王雲峯似乎有點急了，當着全體職工的面，幾乎擺出了一副撕破臉的架勢，直接用略帶譏諷的口吻說道。
這句話引來了一陣騷動，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陳曦，想看看這位口才不錯的陳總到底如何應答。
他微微一笑，心平氣和的說道：“二十多年前，華陽只有三百多人，連年累計虧損上千萬元，資不抵債，行將破產，那個時候，時任總經理的胡介民卻信心十足，給大家勾畫了這樣一個藍圖，三年之內實現扭虧爲盈，十年之內，將華陽建設成全平陽乃至全省最好的國有企業！我沒趕上那個波瀾壯闊的年代，不知道大家聽了之後是什麼反應，但想必有人跟你一樣認爲是在吹牛，然而，事實證明，那一代華陽人做到了，當年就實現了盈利，十年之後，真的兌現了諾言。現在的華陽集團，已經擁有了三千七百多名職工，是國家一級施工企業，營業收入連續七年以百分之五左右的速度增長，去年完成生產總值21億元人民幣，有如此的資本，我喊出要建設全國乃至世界一流的企業有何不妥？請王書籍給我解釋下，這怎麼就算是吹牛了呢？”
王雲峯卻不屑一顧，冷笑着道：“是不是在吹牛，你心裏最清楚，作爲領導幹部，說話做事應該實事求是，不能只談成績、迴避問題，而你現在恰恰就是這樣！衆所周知，衡量企業是否良性發展的指標很多，其中資產負債率最能說明問題。我們公司的資產負債率高達百分之八十三，遠遠超過了安全警戒線，稍有風吹草動，便會面臨全面崩塌的危險，給國家造成巨大的經濟損失，這種例子不勝枚舉。真要是那樣的話，這個責任由誰來負？”
陳曦則立刻反脣相譏：“資產負債率高是建築類企業的通病，這是行業性質和特點決定的，常年墊款施工和甲方拖欠工程款導致了這個局面的必然產生。就拿你奉若救世菩薩的北方集團來說吧，該公司去年的資產負債率百分之八十九，比我們還高出了六個百分點。事實上，他們收購華陽股權的錢，也不過是銀行貸款而已，讓這樣的企業成爲華陽最大的股東，難道就不會給國家造成巨大的經濟損失嗎？”
“北方集團的資產負債率百分之八十九，你這是聽誰說的？有什麼依據！”王雲峯反駁道：“北方集團六月份就要借殼上市了，如果是這種負債率的話，證監會怎麼可能批下來呢？”
他撇了下嘴，微笑着說道：“這些數據肯定是真實的，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去問問向北，你們不是老同學嘛，他應該跟你說真話！至於說到借殼上市嘛，我雖然是個外行，但其中的門道兒多少也明白些，無非就是將不良資產剝離掉嘛，可那些債務並不能因爲剝離而消失，只不過是轉換了個名頭罷了，關於這個問題，可以讓我們的財務總監孫洪彬同志詳細解釋下。”
坐在主席臺最外側的孫洪彬立刻接過話茬說道：“這是技術問題，並不很高深，如果華陽需要上市的話，通過財務處理，也可以將資產負債率降到百分之六十左右，簡單說吧，假設你資產120，負債100，但經過協商，你將50的債務轉給了兒子，同時也分給了他20的資產，然後爺倆約定，等明年掙錢了，仍舊由你替兒子還債，這樣一來，你對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宣稱自己資產100元，負債50了。當然，這只是舉例，實際運作起來要複雜得多。”
兩人一唱一和，配合得非常默契，弄得王雲峯張口結舌，半晌，才笑着道：“我無法考證你們關於北方集團資產負債率的真僞，我只知道，北方集團有實力斥資數億收購華陽的股權，而華陽集團卻已經三個月沒給員工交納養老保險和醫療保險了，三個月，是拖欠社保部門的最高期限，真不曉得這個月能否將這一千多萬的窟窿堵上，可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的有些領導幹部，照樣過着神仙般瀟灑快活的日子，實在是.......”
話剛說到這裏，劉漢英再也坐不住了，狠狠的拍了下桌子，有點氣急敗壞了。
“王雲峯，你別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你現在是華陽集團的讜委書籍，不是資本家的走狗，公司拖欠養老保險和醫療保險，是因爲年初資金週轉緊張，這屬於合理範疇，並且很快就會補足，並不會給職工造成任何損失，你故意放大問題，製造混亂，到底安的什麼心？另外，說話不要含沙射影，我住院療養，是國家給予的領導幹部的待遇，如果認爲不妥，可以直接向有關部門反映問題，不要在這裏信口雌黃，血口噴人！”
公司拖欠員工的養老保險和醫療保險，是每年年初常有的事，一般和社保部門打過招呼，基本都會通融的，但這屬於保密範疇，除了核心領導層知曉，其餘人一概不知情，倒也並非要隱瞞什麼，主要是爲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沒想到王雲峯竟然當着全體職工的面，把這件事都抖露了出來，並且直接和領導幹部的不當行爲了聯繫到了一起，這已經不是撕破臉了，分明是刺刀見紅，要拼個你死我活的節奏。
此言一出，全場頓時便炸了鍋，嗡嗡聲的快把房蓋掀翻了。
劉漢英被氣得臉色慘白，身子不住的發抖，孟朝暉等人見了，生怕再出點什麼意外，連忙攙扶着他離開了會場。
王雲峯也不理睬，對着麥克風大聲說道：“安靜，安靜，請大家先靜一靜！”同時，看臺上也有人大聲喊道：“都先別說話，聽聽王書籍怎麼說！”
面對急轉直下的局面，陳曦的腦子一刻也沒閒着，並迅速做出了判斷。王雲峯充分利用了職工對劉漢英等人的不滿情緒並加以引導，使得羣情激奮，這個時候再解釋什麼，既顯得很蒼白，而且也沒人聽得進去，如果想扭轉頹勢，必須抓住一個反擊點纔行，而這個反擊點到底在哪裏呢？
足足過了半分鐘，體育館裏才漸漸安靜了下來，王雲峯見狀，這才慢條斯理的說道：“陳總剛剛說我和北方集團的總裁向北是好朋友，應該是暗示，我是個吃裏扒外的內奸，想借機把華陽搞垮，然後從中牟利。其實我和他一樣，也深愛着華陽這個光榮的集體，並從心裏往外想讓企業變得更強大。雖然我和陳曦同志對有些問題的看法相左，但並不影響我對他的尊重！在這裏我鄭重承諾，並請大家做個見證，不論北方集團的收購能否成功，我都支持陳曦同志能繼續當這個帶頭人，華陽需要這樣有闖勁、有責任心的掌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