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曉妍沒吭聲，直接從挎包中掏出一份打印好的文件遞了過去，然後微笑着道：“李董事長，您恐怕對北方建設集團管道公司的人員構成還不大清楚吧？我這裏有一份比較詳盡的名單，您拿回去看一下，以您的睿智和見識，不難看出其中所存在的問題。”
李長江伸手接過，大致翻看了下，臉色漸漸陰沉了下來，低着頭略微思忖了片刻，還是很平靜的說道：“關於向總的管道公司，你們應該還有更深入的資料吧？”
顧曉妍點了下頭：“不僅深入，而且準確。事實上，這個公司還沒來得及組建施工隊伍，您搞投資這麼多年，應該清楚技術工人的重要性吧，向總是不差錢，也許會高薪從其他企業挖人，但挖來的只是個別技術骨幹，不可能把人家整個隊伍都挖過來。而施工不是靠幾個技術骨幹就可以的，需要大量熟練的技術工人，至於他申報資質材料上標明的那些人，則基本都是假的，我說這些是有依據的，如果你感興趣的話，隨時可以給我打電話，我免費提供，而且還有贈品哦。”
一句玩笑，讓本來很沉悶的話題輕鬆了不少，李長江微微點了下頭，若有所思的又聊了幾句，便起身告辭，衆人一直送到了大門外，臨分手之際，李長江這纔對顧曉妍說道：“我明天要去拜訪令尊大人，如果真有什麼爲難之處，還望顧小姐幫忙斡旋啊。”
“董事長是神通廣大的人，哪裏需要我們這些小人物的幫助呀。其實，我父親剛剛上任，情況還不熟悉，有些事也未必是他能做主，我相信以您的人脈資源，擺平這點事是沒問題的。”顧曉妍的這句話等於是給李長江吃了個軟釘子，他聽罷，也只好呵呵的笑了下，沒再說什麼，與大家握手道別，上車走了。
李長江走後，劉漢英便張羅着要回去，始終一言未發的許俊雄自然也跟着，顧曉妍見狀，將車鑰匙交給了陳曦，也說要一起走，劉漢英笑着勸她多留一晚，卻被拒絕了。
幾個人回房間收拾東西，陳曦並沒有跟着，獨自一人出了酒店，在門口點上了一根菸，剛抽了幾口，卻聽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回頭一看，顧曉妍拎着個大挎包走了出來。
“大冷天的，別抽了。”顧曉妍埋怨了一句。
他輕輕嘆了口氣，將大半截菸頭掐滅在門外的菸灰缸裏，頗有些沮喪的嘟囔道：“這事鬧的，高興了好幾個月，最後卻是這個結果，真是掃興。”
顧曉妍聽罷，卻微微的搖了搖頭：“別這麼說，我倒是覺得還有一線希望，你知道我爲什麼認定李長江要把項目給管道第七工程局嗎？”
他淡淡一笑：“我知道你的意思，這個和低價中標之後，再想辦法追加預算是一個道理，北方集團管道公司現在的總經理是七局退休的一把手，目前的技術總監和幾個關鍵崗位，也都是七局的退休高管，這說明向北和七局之間關係非同一般，讓七局把項目接下來，然後暗中轉給他做，既有豐厚的收入，同時還能鍛鍊隊伍，李長江這一個活兒下來，施工隊伍就成型了。”
顧曉妍點了下頭：“對，我進修的時候，認識不少七局的人，現在還都有聯繫，明天我找個時間給他們掛個電話，打聽下七局明年的工作安排，就什麼都清楚了，如果真像咱倆分析的這樣，李長江也不是傻子，投了上百個億的大工程，就寧肯給向北鍛鍊隊伍嗎？我不相信！所以說，我們還有機會。另外，我剛纔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麼事？”他問。
顧曉妍將他拽回到了大堂，兩人在沙發上坐下，這才慢條斯理的說道：“你還記得當年省裏和市裏因爲大洋燃氣在安川的特許經營權吵得一塌糊塗那件事吧？”
一句話提醒了陳曦，當時安川到平陽段施工都差點停了，大洋集團甚至以撤資爲要挾，李長江更是親自跑到了北京，不知道搬動了哪位大人物出面，才最終得以解決。省裏是怎麼個態度他不清楚，但市裏的錢宇等人是持反對意見的，以此類推的話，李百川肯定也是一條線的。
而自己的岳父大人當時還是大學校長，肯定和這件事沒什麼瓜葛，但現在身份變化了呀，要從前天的談話上看，顧兆峯一定也是李百川圈子裏的人，由此可見，大洋集團之所以拿不下這個批文，也是有深層次原因的。
“你的意思......”他沉吟着問了句。
顧曉妍卻嘆了口氣：“官場和職場大同小異，到處都是圈子，我......你岳父也不能免俗的，所以，加氣站的批文，李長江估計拿不下來。”
他卻被顧曉妍說話時的停頓給逗笑了，往前湊了湊，問道：“張嘴閉嘴我岳父，我岳父是你什麼人啊，你啊，咋就怎麼犟呢？”
顧曉妍卻一本正經的道：“你願意攀高枝，認下個當領導的岳父，那是你的事，和我沒任何關係，還是那句話，我沒有父親。說這些不過是要提醒你，可以在批文這件事上做做文章，三百個加氣站，才批下來一百二十個，李長江當然不甘心啊......”
話剛說了一半，就被他打斷了：“李長江是手眼通天的人，上次能跑去北京，這次就不能了呀？我們有什麼文章可做？”
顧曉妍卻頗不以爲然：“就算他手眼通天，但那些大領導也不可能啥事都管，即便要管，也未必能直接影響到省發改委的決定，我感覺這件事還是可以利用下的，你不是在岳父家混得挺好的嗎？特意把機關食堂的廚師長都給請家做飯去了，茅臺酒開了兩瓶,多有面子啊，套用一句你經常說的那句恬不知恥的話，這關係叫不用白不用，用了也白用呀。”
他聽罷撓了撓頭，笑着問：“和你妹妹通電話了吧？”
顧曉妍哼了一聲。他聽罷趕緊追問道：“對了，你妹妹對我的評價怎麼樣？”
“沒怎麼評價你，只是說我眼睛越來越近視了。再過一段時間，甚至有失明的可能。”顧曉妍很認真的說道，他被嚇了一跳，連忙問道：“你啥時候眼睛近視了呀？是不是上次翻車造成的後遺症......”剛說了一半，忽然明白了顧曉妍這句話的含義，不由得啞然失笑：“你這個妹妹啊，太不厚道了，我那兩萬塊錢白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