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銘輝得意洋洋的道：“省裏早就有意將華陽集團收上去，但胡介民和黃啓明兩個人堅決不同意，現在好了，胡介民調任市政府束之高閣，黃啓明又不好直接插手政府的事，這樣一來，估計很快華陽集團就會歸省裏直接管理了，這纔是胡介民調走的最主要原因，這叫政治，懂不懂？”
陳曦還真是第一次聽到這些，倒也並非他孤陋寡聞，實在是每天只跟着顧曉妍在工地上忙活，遠離權力中心，加之他對這些事也不甚關心，如果不是當了這個分公司經理，胡介民走與留，在他心目中是無所謂的，不管是誰當這個總經理，他還照樣得跟那些冰冷的設備和枯燥的數字打交道。
甚至就是現在，他也不是很清楚，華陽集團歸省裏管轄和歸市裏管轄到底有什麼區別，事實上，對於普通職工而言，似乎省屬單位的待遇還要好一些，至少醫保報銷的比例要高一點，但對領導而言就不一樣了，用康銘輝的話說，這都是政治，他不懂，也不想去研究。
見他低頭不語，康銘輝嘆了口氣道：“本來，我打電話給老胡，他說不想參與競標了，我還挺遺憾的，這麼多年，終於可以有個合作的機會了，結果還錯過了，可是我現在才明白，要論老奸巨猾，誰也比不上胡介民，他是不動聲色，悄悄在安川布好了局，弄了你這麼個生瓜蛋子跟我胡踢亂打，然後他在後面坐鎮指揮，輸贏都有話說，實在是高啊！”
陳曦一個勁撓頭，苦笑着道：“康總，你這麼說，我就更不懂了。”
“你太年輕了，這裏面的事複雜得很，涉及各方的政治利益，你肯定不懂，不過無所謂，咱們現在談的是工程上的事，至於領導們之間的政治博弈，跟我們不發生關係。”康銘輝道。
陳曦一聽，隨即笑着說：“對啊，既然是說工程，我就搞不清楚，20個億的項目，分給我一個標段又能怎樣呢？你爲啥非要一口全喫掉呢？再說，你能喫得下嗎？”
康銘輝冷笑一聲：“你怎麼知道我喫不下，單單以市政施工方面論，我們公司的經濟實力和裝備水平，早就超過華陽集團了，別的不說，公司今年新購進的盾構機就三千多萬，你們華陽集團買得起嗎？不對，你們要是少買點小轎車，估計也能買得起，可是國企的官太多了，屁大個幹部，也得配一臺公務車啊！今年夏天，在省城繁華商業中心的排水改造工程中，我們在不破壞路面的前提下，用盾構機頂管施工，一氣呵成，你們有這個能力嗎？再說，你小子跟我裝糊塗是吧？大洋投資爲了保證工程質量，提前預付工程款，以爲我不知道嗎？有了這個前提，別說15個億，就是150億的工程，我也敢一口喫下去！”
他心裏暗暗吃了一驚，沒想到康銘輝瞭解這麼多，略微沉吟了下道：“康總，既然你知道李長江會提前預付工程款，那你也應該清楚，大洋集團是不同意整體發包的，他們的計劃是要分段競標。”
“那他可說了不算，李長江不過是個投資商，這事得安川市政府拍板。別看有預付工程款，但即便如此，華陽集團也沒這個實力一口喫下，至於安川分公司就更沒戲，你們當然希望分段競標了，我提醒你下，別把希望寄託在李長江身上，他只不過是商人，咱們的政府，怎麼可能聽一個商人的擺佈呢？所以啊，我勸你請示下老胡，我們倆家還是合作的爲好。”
陳曦的腦子轉得很快，略一思忖，隨即明白了，也許市政二公司有這個經濟實力，但真要整體承包下來，想按期完工，不光需要資金，還得有人幹呀！高速公路不是市內的街道，對施工隊伍的素質要求很高，大型專業設備還好說，實在不行可以靠租用來解決，但施工隊伍的整體技術水平，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練就的，總不能帶着一羣平日裏在農村壘豬圈的瓦匠去蓋摩天大樓吧？
省內有高速公路施工資質等級的企業，一共也就五六家，其中隸屬於北方建設集團的就有三家，要這麼一算，康銘輝只有和華陽集團聯合，才能保證有足夠的施工力量，保質保量的去完成整個工程，要知道，工程款都提前給你了，如果出現質量問題或者不能按期完工，那處罰也肯定不是鬧着玩的。
這樣一想，他不由得微微一笑道：“康總，既然你這麼誠意的邀請，那我就再彙報下，不過，具體怎麼定，要看領導的決策了，但有一點，你說的我們倆家聯合，到底是怎麼個模式呢？是五五分賬，還是以你爲主啊？”
“五五分賬？你們能完成百分之五十的工程量嗎？”康銘輝冷笑着道：“當然是以我們公司爲主啊，請你來是參加圍標的，我們中標之後，分出一部分由你們施工，工程款全額撥付給你們，我不收管理費就是了。”
陳曦參加過高速公路的建設，知道施工難度之大，絕非普通等級的公路可比，以公司目前的狀況，完成百分之五十的量，也需要集結大部分技術和施工人員，而那幾乎是不可能的，用胡介民的話說，最近兩年的工程都排滿了，總不能把已經簽訂合同的工程都扔了，都過來搶這一個吧，設備、人員根本就倒換不過來，可如果安康銘輝所說，堂堂華陽集團，豈不成市政二公司的打工仔嗎？想讓胡介民答應，簡直是不可能的呀。
這樣一想，不由得笑着道：“康總，你的條件太苛刻了，我估計咱們合作的可能性很小。”
康銘輝卻哈哈一笑：“那也未必，你再好好想想吧，我也不瞞你，北方建設集團的人也在安川呢，你不跟我合作，項目要被北方建設集團給拿去了，別說喫肉，恐怕連口湯你都喝不到。”
二人正說得熱鬧，這桌的幾個客人已經開始告辭了，楊老大父子也起身相送，康銘輝見狀，微笑着對陳曦說道：“其實啊，我還是那句話，你趁早來我公司算了，胡介民一走，華陽集團非亂套不可，我聽說劉漢英要上位，那哥們除了喝酒比老胡強點，在管理和水平上差得太多了，根本就彈壓不住的，企業就怕內耗折騰，華陽的家底雖厚，但用不了兩年，也就敗光了，你這個時候加入市政二叫起義，等華陽不行了，你再過來，那可就得按投誠算了，待遇可是不一樣的喲。”
“投誠也行啊，你不給我算成俘虜就好。”陳曦笑着道。說完，瞥了眼手機，卻發現劉麗紅又把電話打了過來，心中暗想，這女人到底要幹什麼啊，咋還掛起來沒完了呢？啥事急成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