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神羅聯邦投降，已經過去整整兩個月時間。
莫斯科城此時被新人類軍管控之中。
負責清潔莫斯科大學的貝科夫，正拿着掃把清掃着一地落葉，反常的天氣引發了花草樹木的應激反應，還沒有到秋天就滿地落葉。
將枯枝敗葉打掃乾淨，他額頭冒出一片細汗，用衣袖擦了擦後，下意識的摸向口袋。
貝科夫一頓，這個時候他才反應過來，香菸已經斷供了大半年時間，之前進入戰時狀態之後，香菸之類產品已經全部停產了。
現在新人類統治着莫斯科，自然不會專門供應香菸給舊人類。
找了一塊乾淨的石階梯，貝科夫坐了下去，眼神有些空洞地看着遠方，之前有些發紫藍的天空，現在已經恢復正常了。
他的工作就是打掃附近兩棟教學樓、一個小廣場和四條走道，只要確保沒有明顯的垃圾就可以。
作爲一個土生土長的莫斯科人，今年58歲的貝科夫，出生在赤?露西亞的輝煌年代，成長在沙文盛行的霸主時期，工作於戈地圖治下，見證了牢不可破的聯盟土崩瓦解，明白了舔狗不得好死，得過且過在強人政治下十幾年。
本以爲這輩子就這樣了，沒有想到他又見證了歷史，絕望的三天病毒折磨，之後是苟延殘喘的神羅聯邦，和威壓世界的新人類。
神羅聯邦成立還沒有半年，又和光明會一起慘敗在新人類手上，帶着殘部逃亡外星。
現在他成爲新人類統治下的一個環衛工人。
對於未來，貝科夫感到非常迷茫，新人類究竟會如何對待他們這些人，成爲了舊人類內部的一股暗流，很多人都忐忑不安。
一箇中年斯拉夫大鬍子，手上抓着一份報紙，匆匆忙忙從小廣場外面跑過來，大鬍子喘了口氣：“呼！老夥計，出大事了。”
貝科夫內心一緊，連忙站起來問道：“出什麼事了”
大鬍子將報紙塞過來：“你看這個。”
接過報紙，是一份莫斯科日報，貝科夫一眼就看到了首頁大大的標題。
原住民安置方案……
看完具體內容之後，貝科夫才知道這份安置方案是多麼可怕。
原住民安置方案和之前新人類控制區的舊人類處置法案如出一轍，甚至更加苛刻起來。
比如分配居住區之後，要離開本地必須通過審批，沒有公民權和生育權，只能從事一些髒亂差的工作。
全面吸納兒童和小孩，進行獨立集體教育，不在允許非新人類扶養和教育新生代。
從根本上徹底消滅斯拉夫、高盧文化的傳承，這些文化只需要成爲博物館的研究資料就可以了，一個大一統社會，不需要太多不同的文化存在。
舊人類註定被徹底淘汰，新紀元沒有承載他們的宇宙飛船，畢竟神羅聯邦那幫逃亡者，都捨棄了舊人類的形態，這就是舊人類的自我否定。
貝科夫呆呆地看着報紙，儘管所有人都保住了生命，但是代價是非常巨大的。
至於揭竿而起這種事情，新人類的納米機器人早已經布控在整個莫斯科城，之前一羣鬧事的傢伙，都被分解成爲土壤迴歸大自然了。
“安德烈，接受命運吧！至少我們還活着。”貝科夫唉聲嘆氣道。
大鬍子安德魯卻嘲諷着回道：“活着這個法案實施之後，我們活着和死了有什麼區別”
貝科夫落寞地開口：“我們這一代人已經沒有希望了，希望年輕人可以加入新人類，延續我們斯拉夫人吧！”
頹廢的大鬍子安德魯，坐在臺階上，無奈又不甘地痛哭流涕起來。
……
喀秋莎?貝科夫正在負責給工人們發放工資，她通過電腦數據，給環衛工人發放了一週工資。
莫斯科城的舊人類工人，是發放周工資的，根據超算和人工智能的計算，他們一週可以獲得50～200華元不同的工資。
喀秋莎給最後一個工人發完了工資，按下了中午休息，她窗口便彈出俄語的中午休息。
不過她沒有真的休息，而是將其他人的數據彙總起來，然後將這些數據覈對一遍，上傳公民服務銀行的總服務器。
其他銀行員工都非常羨慕喀秋莎，因爲公民服務銀行莫斯科的6個分行，除了十幾個新人類理事，其他員工都是招聘了舊人類作爲臨時工。
而喀秋莎作爲少數懂中文的人，位置自然水漲船高，是負責新人類溝通和本地舊人類管理的重要人員。
忙碌了一個多小時，喀秋莎纔去食堂打了一份午餐，在餐桌上她一個人喫着午餐。
一份0.5華元的簡單午餐，白麪包、牛肉燉土豆、清炒絲瓜和一個小蘋果。
她喫得津津有味，經過大半年的食品分配管制，喀秋莎終於理解父親說的九十年代悲劇，沒有經歷過，就不會明白這些簡簡單單食物是多麼奢侈。
神羅聯邦時期，她一天只分配到兩餐，午餐是乾巴巴的大列巴和醃黃瓜；晚餐還是乾巴巴的大列巴或者大麥飯，加上一塊小塊香腸和一點點胡蘿蔔。
一開始神羅聯邦還分配得比較多，但是隨着時間推移，食物一天比一天減少。
四月份勉強可以喫飽，五月份只剩下60%左右，到了六月份很多人都不得不自己去郊區尋找野蘑菇和野菜。
現在她才覺得可以喫飽飯，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
一餐消費0.5華元，在現在的莫斯科是非常奢侈的事情，普通工人一餐最多消費0.1～0.2華元。
很多人都直接從糧食供銷社採購食材回去自己做飯，除了單身漢會喫食堂，有家庭成員在的舊人類不會選擇喫食堂。
華元作爲新人類唯一法定貨幣，現在的購買力空前高漲，特別是對於食物方面的購買力，一塊錢便可以購買8～9公斤麪粉，或者3～4公斤豬肉羊肉。
將飯菜一點不剩喫乾淨，喀秋莎喝了一杯白開水，然後坐在餐桌一邊啃着小蘋果，一邊拿出新華字典和中文四級考覈教材。
之前已經通過了中文二級考覈的喀秋莎，現在正準備考中文四級。
要進入新人類的社會，中文八級是基礎條件之一，她不想一輩子都生活在毫無希望的舊人類社會，努力成爲新人類，纔是真正的出路。
食堂外面的大街上冷冷清清，遭遇了大半年連續突變，之前人口上千萬的莫斯科城，現在只剩下不到兩百多萬人。
十月份的莫斯科，北極的寒冷氣流，已經開始侵襲而來。
行走在街道上的舊人類們，要麼眼神麻木，要麼臉色冷漠，要麼來去匆匆。
莫斯科不相信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