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倆覺得咋樣？應該沒啥岔頭了吧？”
往回趕的路上劉半夏問道。
“我覺得應該沒啥事，就看是爲期多久的合作唄。三年還是幾年？”石磊問道。
“這個就得等下一輪接觸的時候詳談了。”劉半夏說道。
“不過想要掌握NOSES手術，可不是那麼容易。最少也得三年起步唄，三年能幫他們帶出來一兩個，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就現在我都不敢讓許一諾他們上手操作呢，回頭還得給他們逐項考覈，每一項都合格了再說。”
“能幫咱們練兵，還能夠提升咱們二院教培工作的知名度，順便還能賺點小錢錢，確實很不錯。”
“只不過到時候他們就會很累啊，最起碼一週也得跑一次。再退一步講，半個月跑一次，也會跟他們現有的工作時間有衝突。”陳學海說道。
“你覺得他們能夠撐得下來嗎？現在他們的工作可是很累的。別到時候把人都給累完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我覺得讓他們留個輪着來，還有魏哥支撐，應該沒啥問題。”劉半夏說道。
“每次過去兩到三臺手術，回家就好好睡一覺。第二天上班的話，這是不會有什麼影響的。”
“就算是我們老家那邊也沒事，到時候就坐高鐵唄，然後再讓院方過去接，路上也可以當成是休息了。”
“實在也是符合NOSES手術標準的患者太少了，這麼長時間才積累了多少數據啊。沒有足夠的數據支撐，都會影響到論文的發佈啊。”
“雖然說對他們也是一種考驗，不過熬過了這兩年，他們都會有長足的進步。反正今年再來實習生和規培醫生，就是他們主帶了。”
“今年能給咱們急救中心多分配一些，我也得在實習生裏好好的選一選。回頭還得跟主任問問去，將來能不能多給倆名額。”陳學海說道。
“琳琳目前是沒什麼問題了，應付創傷急救還是可以的。其餘的手術就得慢慢練了，着急也不行。”
“慢慢來吧，反正咱們急救中心這纔剛剛開始。醫療水準要提升，影響力也要提升。”劉半夏說道。
“最起碼三五年的時間，也得把國家級的創傷急救中心給拿下來。拖得時間太久的話，恐怕都會沒有鬥志。”
“放心吧，就算是你沒有鬥志，院裏也不會讓咱們輕省的。”石磊笑着說道。
“明天你接診的那位小患者是不是要過來調試機器了？”陳學海問道。
“是啊，恢復的過程長了一些。明天就開機調試，也不知道小傢伙能不能適應得了。”劉半夏說道。
“一般都沒啥問題，最開始的時候會有些驚下吧，習慣了就好了。”陳學海說道。
對於那位小患者，劉半夏也是很上心的。
但是預後這個情況，真就沒有一定的標準而言。
小傢伙的癒合稍稍耽誤了一些時間，要不然在一週前就應該開機調試了。
說說聊聊的，回到了急救中心。只不過劉半夏就有些納悶了，急救中心的氣氛好像有些不對勁，有些低沉。
“這是怎麼了啊？”劉半夏湊到了許一諾的身邊。
許一諾四下看了看，壓低了聲音，“蘇文豪受打擊了，我們讓他先休息一會。他上午接診的那位患者，延遲性硬膜下出血。”
“搶救過來了嗎？”劉半夏皺眉問道。
這個就是很危險的一個情況了。
就是說在事故當時的CT上掃不出來出血的情況，而是在過幾個小時甚至是幾天之後纔會有症狀。
“做的緊急開顱手術，目前在ICU呢。不過血腫造成的壓迫很大，有可能已經損傷了部分腦功能。”許一諾說道。
“這還真有些不好處理了，蘇文豪自責呢？”劉半夏問道。
許一諾點了點頭。
“哎……，這樣的情況，就算是神仙來了，也未必能夠看得出來啊。”劉半夏嘆了口氣。
經受了撞擊，肯定會有頭疼的症狀，也可以說是腦震盪的表現。
所以即便是有出血，患者也未必能夠引起注意。
而這個出血的情況加大，已經有了症狀表現的時候，往往就已經有些晚了。
可以說，這是每一位醫生都不想要面對的遺憾。
在程序上來講，是沒有責任的。可是在自己的心理上呢？這一關就不是那麼好過。
因爲這是自己接診的患者，現在要是真的造成了腦損傷，造成的影響可小不了。
“劉老師，我們都沒敢去安慰，就讓他先休息一會兒。您能說會道的，幫忙安慰一下吧。”許一諾說道。
劉半夏無奈的瞅了他一眼，還是點了點頭。
他也曾有過類似的經歷，每位醫生總會有那麼幾個很難忘記的患者。
這是坎兒，要是邁不過去的話，就會影響到將來的成長。
當然了，這也僅僅侷限於有良心的醫生。要是遇到了沒良心的呢？即便是在臺上誤操作了，他都不會有半點情緒波動。
“老大啊，蘇文豪的情緒出了點小問題，咱們倆一起上？”劉半夏湊到了石磊的跟前。
“剛剛我也聽王超唸叨了一句，影響很大？”石磊問道。
劉半夏點了點頭，“蘇文豪的心思重，若論瞭解的話，你應該比我更瞭解。你們倆在一起的時間長一些，很多手術也都是跟你學的。”
“行，咱們倆一起看看吧，外邊讓小齊他們盯着點。”石磊說道。
也確實是這麼個情況，蘇文豪跟他一起上臺的次數，可並不比跟劉半夏上臺的次數少。
來到了休息室，就看到蘇文豪坐在牀上，低着頭。
“精神、精神吧，跟我們倆聊聊。”劉半夏說道。
蘇文豪猛的擡起頭，看清是他們倆後站了起來，“劉老師、石老師，我沒事的，調整一下心情就好了。”
“扯淡，哪裏是那麼好調節的，要是那樣的話，尊敬的石老大也不至於該行了。”劉半夏說道。
“你把我扯進來幹啥？也不知道誰當初痛苦得不行，連孕婦都不敢接診，差點都跑了。”石磊也是毫不客氣的揭老底。
“兩位老師，我真的沒啥事。”蘇文豪說道。
“瞎扯啊，哪裏是那麼好調整的。”劉半夏說道。
“還記得我們家的虎子吧？他的主人現在我都記得是什麼模樣呢。有時候我都在想，如果我不推薦他去腫瘤科化療，他是不是還能多活一段時間。”
“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的如果，我們就算是醫生，也不可能把所有的情況都考慮到。”
“對於我那位患者而言，對化療藥物不敏感，這是未曾預料到的。對於你這位患者而言，這樣的延遲出血，同樣是不好預料的。”
“你可能會想，如果你多關注一些，就守在身邊，是不是就能避免了，就可以在第一時間對患者施救。”
“可是實際的情況呢？不是那麼回事啊。就算是你守在他的身邊，他除非發生腦疝和嘔吐這樣的明顯症狀，你才能夠發現。”
“這樣的事情，誰都不想遇到，可是在很多時候就都發生了。又不像我們早就知道有小範圍出血，還沒有達到手術的標準，所以選擇保守治療。”
“你總不能讓患者一個小時掃一次CT吧？那樣的話，就算是沒出血，人估計也折騰完了。”
蘇文豪沒有吭聲，劉半夏又給石磊使了個眼色。
“這是你的坎兒，總歸是得你自己邁過去纔行。”石磊說道。
“其實換成誰都一樣，都知道有些事情是無法避免的，可是心裏邊的那一關過不去。不像是在家裏，這是在醫院，想的自然也就多一些。”
“今天下午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這段時間的工作也比較累。接下來我們要是跟金水區醫院談好了，你們會更累。”
“石老師，我沒事的，現在就沒事了。”蘇文豪趕忙說道。
“別硬撐了，當年我的那位患者，其實也困擾了我很久。”石磊說道。
“消化，需要的是時間。一下午再加上一晚上就差不多了，明天還得接診別的患者，我們同樣需要對別的患者負責啊。”
蘇文豪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劉半夏和石磊都這麼說了，他也不好再堅持。
而且他自己也知道，目前還真沒有把這個事情給消化呢，心裏邊充滿了懊悔。
就像剛剛說的那樣，都已經留院觀察了，爲什麼就不能更仔細一些。
劉半夏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再說別的，跟石磊一起走了出來。
“你覺得怎麼樣？”石磊問道。
“問題不大，就是比別人調整的時間會長一些。”劉半夏說道。
“早晚都會有這樣的經歷，說得冷血一些，幹咱們這一行，可不就得有一顆冷酷的心嘛。要不然還能怎麼樣啊？一直揹着走，下次診斷類似患者就容易出錯。”
石磊點了點頭。
這樣的情況就算是別人勸，也僅僅是起一點點的輔助作用。還得是蘇文豪自己能夠把情況捋順，把事情相通。
希望這小子能撐下來，儘快恢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