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頭,晴空萬里。
這裏是一望無際的東F大草原。
維多利亞湖畔青草豐茂,生長有一些歪歪扭扭的傘形樹木。
這些樹木枝葉稀落,在草原上是個稀罕物。
即使是每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也不會超過三十棵。
比起這些歪脖子樹,枝莖堅硬、油綠挺拔的青草纔是這片土地的真正主人。
整個上午日光都在不遺餘力地炙烤着地面和地面上的青草。
隨着時間的流逝,昨晚在草葉上凝結的露珠,肥沃的土壤中飽含的水分,都在這股熱浪下徐徐變作溼潤的水汽。
水汽蒸騰向上,在空氣中形成海浪一般的波紋,逐漸模糊了遠處的視野。
在這不同尋常的安靜中,你聽不到任何蟲鳴鳥叫,甚至看不到任何的野生生物。
直到在午後的某一刻,東方地平線的位置出現了幾個人影。
站在樹下看過去,你只覺得那幾個人影在波浪中起伏不定。
好像在飄蕩,又好像正在竭力奔跑。
這時候,腳下的草枝忽然抖了起來。
轟隆隆的聲響從遠處那幾人的方向傳來。
好似地動山搖,又如萬馬奔騰。
緊接着,大片的四蹄黑影在那幾人身後不遠處出現。
那是生活在這片草原上的原生物種。
渾身漆黑的水牛,油光發亮的角馬,犄角鋒利的跳羚……
無數發狂的野生動物紅着眼睛在他們身後追趕。
成羣結隊,如同浩蕩出征的大軍。
只消片刻,他們就要被追上了!
“大哥,巴布魯大哥……我跑不動了。”
逃命的人羣中,一個捲髮黑皮的小夥子氣喘吁吁,看起來已經跑沒了半條命。
旁邊的長者立馬教訓他:“姆威爾,你個蠢貨。你想死嗎?快點,再快點!”
《劍來》
“真的,真的,巴尼歐羅大叔。我現在就算是被犀牛頂上天也不想再跑了。”
那個年輕人一臉哭相道:“我們已經跑了一天一夜了,要不你們別管我了,反正……反正在這裏死掉也沒事的。”
“別放棄,姆威爾。”那個被稱作巴布魯的領頭人沉聲喝道,“那都是西方人的話,誰知道是不是謊言。再堅持一會兒,馬上就到拉馬河了!”
聽他說完這話,其餘人頓時精神爲之一振,腳下的步子也快了一分。
他們多數人只顧逃命沉默不語,
但即便如此,身後獸羣也離他們越來越近。
跑了一天一夜,所有人都是強弩之末。
作爲首領的巴布魯如何不明白當前的處境。
如果不趕快做點什麼。
可能他們還沒趕到河邊,就要先被身後這羣畜生給追上了!
兩百米……
一百米……
五十米……
不能再等了!
巴布魯心下一橫,果斷停下腳步。
身邊人呼嘯掠過,巴布魯朝人羣中的長者大喊:
“巴尼歐羅大叔,你帶他們先走!”
“巴布魯,你要做什麼?”
“大哥!”
“酋長……”
人們驚呼出聲,但卻已阻擋不了巴布魯的決心。
他轉身迎敵,從身後取出一柄森白骨矛。
別人不知道巴布魯有一個威力極大的絕招,自從他得到這支骨矛後還未用過一次。
準確地說,是他還沒有練好,沒有控制好施展能力時的規模。
但這時候容不得他想那麼多。
他下定了決心,眼瞳中頓時有深綠色的熒光流轉。
緊接着七彩光芒在矛杆之上流淌,強悍的四階晶能在矛尖彙集。
在這一刻,骨矛上的球型光芒甚至比太陽還要耀眼。
“至高神萊扎,請
給予我力量!”
“殺!”
一道雪白的光芒在這一刻穿透有限的空間。
兇悍地砸進了尾隨的黑獸羣中。
轟隆——
白光急速膨脹,巨響隨即傳來。
獸羣中如同引爆了一顆巨型當量的炸彈。
掀起的土層,被轟碎的樹枝和雜草。
數不清的獸影飛上天空。
爆炸引發的衝擊波向四周飛速擴散。
也在第一時間吹飛了巴布魯的身影。
雖然他身高九尺、體格健壯,是朱格烏部落歷史記載中百年難遇的勇士。
但此刻體重八百公斤的野牛都被轟上了天,他巴布魯自然也不能例外。
好在這個時候,有一雙溫暖的大手在背後托住了他。
落地的衝擊扯開了幾天前的傷口,他禁不住噴出一口鮮血。
大手的主人痛惜地看着他:“巴布魯……”
“巴尼歐羅大叔”,巴布魯見這些人沒有趁機離開,忍着傷痛催促道,“你們怎麼還在這?快走,獸羣的先頭部隊雖然被滅,但剩餘的黑獸會很快追上來。”
小夥子姆威爾也趕了回來,見到巴布魯的樣子,他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巴布魯,巴布魯大哥……”
“還做什麼,快走!”
“不,我們一起走。”
圍着頭巾的老者也勸道:
“是啊,巴布魯你就跟我們一起走吧。這也是大家的意見。”
“那……好吧。”
……
許是巴布魯信仰的萊扎大神眷顧,又或者是後來的黑獸攝於爆炸的威力不敢向前。
在部落一行人逃離後,剩下的獸羣居然改道向南,沒有再追來。
等到他們來到河邊的時候,已經是當日傍晚。
姆威爾見到水源就興奮地哇哇叫了起來。
他跑到河邊跪下去用手捧起水痛快地喝着。
清澈無色的河水從他黑漆漆的指尖流下,滴滴答答地落在河岸的泥土上。
就當其他人也要去河邊取水的時候,巴布魯卻忽然伸手攔住了他們。
在巴布魯的指引下,他們這才發現——不遠處的一棵樹下正站着一個人影!
那個人抱着纖長的武器隱沒在樹冠下的陰影中。
如同一隻沉默不語的幽靈!
不好。
姆威爾有危險!
“小子,快回來!”
然而姆威爾和那人的距離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