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
我如同落水看見救命稻草的人，猛地站起身望眼欲穿，差點衝出去。
之前沈鈺就說要來接我，後來留下加班，我發了個微信之後就沒再理會，還好他夠聰明，知道找上來，否則我大概真得做到看見明天的太陽爲止。
沈鈺聽見聲音找過來，推開辦公室的門，打量裏面的情況，韓在宇便也放下了手裏的事情，彼此的視線相交，空氣裏多了那麼一絲劍拔弩張的意味。
“你是小姝的上司？”沈鈺挑着眉，臉上是貫來不好招惹的神色。
“你誤會了，我只是沈姝的同事。”韓在宇雙手插兜，面色如常。
“那就是說了不算了，”沈鈺吊兒郎當的別開眼，側身看着我朝外面擡了擡下巴，“走吧，回家。”
沈鈺什麼人，身上與生俱來作爲領袖的氣質，這會兒雖然沒有表明身份，但囂張的態度已經彰顯自己非富即貴的地位，聰明人都知道該避其鋒芒。
不過，這世界上還有另一種聰明人——對時勢一清二楚，但就是要貫徹原則，走在潛規則之外。
“作爲沈姝的家人，應該爲她追求上進感到高興，而不是拖她的後腿！”韓在宇的聲音鏗鏘有力，瞬間將辦公室的氣氛點燃。
我拿包的手停在半空，無語又彆扭。
韓在宇努力上進不假，但此刻不免有些多管閒事，更像是個無良的資產階級，和之前的相處完全是兩個人，讓我有種受騙上當的感覺。
“抱歉韓律師，”我搶在沈鈺之前開口，走到他身邊，看着韓在宇鄭重其事道，“我想你最好明白，沈鈺是我最親的人，跟你沒有半點關係，就算在這裏你是前輩，也不代表你有資格隨意對別人評頭論足。”
韓在宇大概沒想到我外貌軟弱，態度竟然會這麼強硬，意外的皺了皺眉，沒有接話。
我可沒心情理會直男的疑惑，直接轉身挽住沈鈺的手朝外走去，“哥，我們回家！今天這鹹魚我還就當了，咱家還養得起我吧？”
“必須的，什麼狗屁律所，辦公室還沒咱家廁所寬敞，明天哥就給你開家大的，讓你自己做老闆！”沈鈺難得見我這麼爽快，自然樂意配合。
一唱一和的，倒是有點暴發戶的意味了。
坐上沈鈺的車，想起剛纔發生的事，我才後知後覺的撫了撫胸口，第一天實習就把帶自己的前輩懟了，這種事情放在以前，打死我也做不出來。
生完孩子之後，我倒像是回到了從前，見不得最親近的人受半點兒委屈。
“咕咕......”肚子抗議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
“去喫宵夜吧我餓......死了，”打起精神偏過頭，卻發現沈鈺正饒有興致的盯着我，“幹嘛這麼看着我，我臉上有髒東西？”
沈鈺側了側身子，斜靠在方向盤上，似笑非笑道，“沒幹嘛，感覺我家小姝似乎又活過來了。”
“奇奇怪怪的，”我受不了煽情的場面，大大咧咧揉着肚子的岔開了話題，“先帶我去喫點兒東西吧，下午到現在什麼都沒喫，我真快虛脫了。”
“想喫什麼？”沈鈺爽快扭動鑰匙，點燃引擎。
“隨便吧，附近隨便找家還營業的店就行，我太餓了，等不了多久。”我道。
沈鈺想了想，乾脆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張媽嗎？簡單做點兒喫的，我和小姐十五分鐘到家。”
我本意是不想這麼晚在家裏弄出動靜的，但電話已經打出去了，就沒說什麼，畢竟我的胃被沈家的保姆養刁了不少，對於在外面喫這件事並不熱衷。
回到家，張媽已經做好了面，搭配兩個小菜，我喫的時候，廚房裏還在熬粥。
“張媽，別忙活了，我吃不了多少，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
“不礙事小姐，人上了年紀覺少，晚睡一兩個小時不礙事的，再說了，老爺和先生都在書房呢，今天估計也得很晚才睡，我做好粥給他們送上去，免得夜裏餓了，對胃不好。”
我想了想，也就沒再說什麼，吃了個半飽，就上樓去了。
經過書房，裏面似乎格外安靜，頓了頓，我走過去敲響門。
“叩叩——”
“在聊什麼？”
能讓沈長林和沈鈺一塊兒頭疼的，跟高野那幫人脫不了關係，我自然沒法撇清楚。
沈鈺見我進來，起身把位子讓給我，“三叔正考慮要不要拿部門裏那幾個高野的人開刀，殺雞儆猴。”
沈長林神色嚴肅的點了點頭，表示確有其事，“高野一派的勢力在京中盤踞多年，背後又有趙家和杜家，牽一髮而動全身，須得考慮周全，否則像上次一樣，反而會讓對方佔盡便宜。”
沈長林被調查組帶走審了一個多月，手底下那羣清廉幹實事的官員也受了不少委屈，高野趁着這個機會，重組機關內部結構，如今能辦實事的部門，幾乎都被高野的人把控，真正想替百姓辦事的人反而無用武之地，沈長林爲此大動干戈，洗塵宴上纔會激憤陳詞。
他們的擔心是有道理的，要想打贏惡人，就得比惡人更奸更滑，讓他們無路可退。
“現在的問題是，高野爲了明年順利上位，必然會孤注一擲，假使對方真的狗急跳牆，我擔心二十年前傅家的慘劇會再次上演。”沈長林說到此處，長長的嘆了口氣。
當年傅慎言的父母無辜被牽連，成了高野和幾大家族的替罪羊，到最後甚至死於非命，有這樣的前車之鑑，再次狹路相逢，沈長林自然免不了瞻前顧後。
但正如傅慎言所說，越多顧慮，反而會讓對方肆無忌憚，開戰是不可避免的，只能最大程度的減低傷害，否則將來子孫後代，仍然擺脫不了受奸人牽制的命運。
“乾爹，我能說兩句嗎？”猶豫良久，我還是開了口。
“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不能說的。”沈長林一向都很隨意。
“嗯，那我就說說我的看法。”思考片刻，我正色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現在的官員選舉升遷，是要廣而告之，在全國民衆面前公開的，既然這樣，我們可不可以將那些腐敗壞分子的定罪過程，也通過官方渠道，在網絡上公開整個審訊過程，將主動權交到普羅大衆手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