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小風這了一聲，說道：“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秦靚笑着說道：“不會，榮老先生在養老院受了委屈，路氏也有監管不力的責任，我去看看，也是爲了敬點心意。”
榮小風沒有再拒絕，點點頭說道：“那好吧。”
各自拿完藥，秦靚跟着榮小風上樓，找到榮達海的病房，看到牀上躺着的老人，榮達海的面色蠟黃，眼珠子動也不動，毫無生氣。
秦靚看的於心不忍，就是問榮小風：“醫生有沒有說，榮老先生的病嚴不嚴重？”
“老人就是那樣，說嚴重也不嚴重，說不嚴重也嚴重，”榮小風嘆了一聲氣，很無奈的說道。
秦靚嗯了一聲，走到容大海的病牀邊上，榮小風也走了過來，放好了藥後，拿出臉盆，倒上熱水，擰了一把毛巾，開始幫容大海擦手腳。
秦靚打算迴避一下，可是看到榮小風掀開容大海的被子，看到榮達海露出的小腿，她愣住了。
“這是？”秦靚指着榮達海滿是斑駁的小腿，問榮小風。
榮小風手裏拿着熱毛巾，說道：“這是叔叔以前燒鍋爐的時候，不小心燙到的。”
秦靚看着榮達海滿是疤痕的小腿，半天沒說話，直到榮小風問她：“秦助理，你在想什麼？”
聞言，秦靚回過神來，對着榮小風笑了笑，搖頭說道：“沒什麼，就是想到工作上的事情，我想起來，我還有事情，我先走了。”
“我送你吧，”榮小風放下毛巾，就要去送秦靚。
秦靚推拒：“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你叔叔身邊缺人，你還是看着點吧。”
榮小風見狀，就也沒有堅持，對着秦靚又道了聲謝後，目送秦靚離開。
離開醫院後，秦靚拿出自己的筆記，看到上面記下的內容，她微微怔楞，過了許久，她似乎是終於想到什麼，合上了筆記本，又返回了醫院。
榮小風看她去而復返，就是奇怪的問道：“秦助理，你怎麼來了？”
秦靚看了一眼躺在病牀的榮達海，說道：“你知不知道榮老先生以前落水過？”
“叔叔·····”榮小風遲疑了一下，似乎是難言之隱。
“你知道對不對？”秦靚皺着眉頭質問道。
榮小風再次嘆氣，說道：“秦助理，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纔對，”秦靚緊盯着她問道。
榮小風坐在了凳子上，沉着眉頭，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
秦靚看出他一定知道些什麼，趕緊追問道：“榮先生，你是不是知道什麼，請你說實話。”
榮小風緊皺着眉頭，不說話。
秦靚深吸一口氣後，說道：“你是不是知道當年榮老先生落水被人救了起來，然而那個人爲了救他，自己卻死了，你都知道對不對？”
榮小風被秦靚盯着，眼神裏的心虛無所遁形，說道：“我知道，當年叔叔和我前妻吵架，一個想不開，想不開去自殺，遇上個好心人，被人救了，只是聽說那個救叔叔的人，卻死了，叔叔聽說以後，心裏很自責，心裏的坎過不去，他想回去彌補那一家人，可是回頭找，卻找不到那個人的家裏，最後也只能是不了了之，這麼多年，叔叔的心裏也不好受，都成心病了。”
然而秦靚卻是皺眉說道：“那家人就住在那一帶，只要一打聽就能打聽到，怎麼可能找不到呢？”
榮小風很無奈的說道：“叔叔當時心神恍惚，回去那一帶找，可是陰差陽錯，就是找不到那家人到底在哪，叔叔也想補償那一家人，不然也不會這麼多年一直記在心上，時不時跟我提起來。”
秦靚聽言，微微睜大眼睛，“是不是在養老院跟你提起過？”
“秦助理，你怎麼知道？”榮小風疑惑的看着秦靚，好像很奇怪她怎麼知道。
秦靚證實了自己心裏的猜測，心裏的疑惑都解開了，她轉身走出了病房，榮小風詫異的看着她急匆匆地離開，眼中都是不解。
江紅下了班，並沒有馬上回家，而是買了菜去了朱護士的家，如同往常一樣，她正準備敲門，樓梯口裏走出來一個人，叫住了她。
“紅姐，能不能聊聊？”秦靚走了出來，看着江紅說道。
江紅看到出現在這裏的秦靚，心裏有些不安，她提着手裏的菜，緊張的道：“秦助理，你怎麼來了，是有什麼事情嗎？”
秦靚盯着她，說道：“我想跟你談談榮達海被人虐打的事情。”
聽言，江紅的臉色微變，她捏着手裏的袋子，乾笑着說道：“爲什麼要找我談？是不是有什麼要問我，我趕時間，我還要給宏發做飯呢。”
說完，江紅就要敲門。
“打榮達海的人，是你，”秦靚在後面說道，聲音篤定，沒有絲毫的疑問。
江紅的背影立即便是一僵，遲遲的回頭看着秦靚，眼中都是詫異和惶恐。
秦靚走了過來，看着說道：“當年林華從水裏救的人，就是榮達海吧。”
江紅臉上的血色又褪去了幾分，她不敢直視秦靚的眼神，卻依舊是否認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秦靚嘆了一聲氣後，說道“紅姐，別在自欺欺人了，你和我心裏都很清楚，當年林華見義勇爲，下水救人，可惜那個人上了岸後，自己就走了，沒有理會林華的死活，林華死後，只剩下你們母子婆媳相依爲命，日子過得苦不堪言，你的心裏一定很恨那個落水的人，因爲他是造成你們一家痛苦的根源。”
江紅的臉色徹底蒼白，隱隱帶着幾分憤恨和幽怨，但她還是不願意承認，依舊是在狡辯：“秦助理，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你不要耽誤我的時間了，我得去給宏發做飯了，我答應過朱姐，會幫她好好照顧小叔的。”
說完，江紅就真的要去敲門，就聽秦靚在身後說道：“你明知道朱護士是在幫你頂罪，她很有可能會坐牢，你的良心真的能安嗎？”
江紅頓住，敲門的動作頓住了，她回頭看着秦靚，眼睛泛紅，憂愁和怨氣涌上眼睛，她的聲音有些變了，苦笑着說道：“秦助理，如果換做是你，面對自己的仇人，你還能無動於衷嗎？”
這話算是變相承認了她所作的一切，秦靚的眉頭皺了起來。
“我不會，”秦靚坦蕩的說道。
江紅露出了一絲笑意，“所以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做法。”
秦靚不做聲，沉默的看着江紅。
江紅的笑意變苦，笑出了聲音，“老天沒眼啊，居然爲了一個沒良心的人，奪走了阿華的命，阿華做錯了什麼，他這麼善良，連只螞蟻都捨不得碾死，好心去救人，結果那個沒心肝的自己跑了，阿華卻被淹死了，要是那個沒心肝的回頭看一眼，拉一把阿華，阿華也就不會死了。”
說着，江紅的眼淚就掉了下來，她的眼睛紅紅的，看的秦靚於心不忍，她迴避了江紅的眼神。
江紅仍舊是哽咽着說道：“阿華死的時候，小光還很小，剛學會走路，阿華是個好爸爸，小光很黏他，阿華死了以後，小光就像是明白了什麼，本來那麼活潑的孩子，突然變得安靜下來，都不愛說話了，我看到心疼，還有我婆婆，阿華被火化以後，她就病的起不來了，好幾次想尋死去陪阿華，要不是我哭着求她，她就真的想不開去尋死了，這麼多年來，我的家就像是泡着黃連水裏，日子多的有多苦，榮達海永遠都不知道，阿華死了他，他卻活的好好地，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所以你就打他，折磨他？”秦靚說道。
江紅一邊掉眼淚，一邊說道：“是，當我知道，他就是阿華救上來的人，我就恨死他，要不是爲了小光，就殺了他，一了百了，到地底下找阿華團聚的。”
“你偷聽了榮達海和榮小風的談話對不對？”秦靚道
江紅沒有否認，她冷冷一笑，“榮達海剛進養老院的時候，我還不知道他就是害死阿華的人，還盡心的照顧了他一段時間，可是當我知道真相的時候，我真恨不得拉着他一起死，我真恨啊，爲什麼好人總是不長命，壞人卻活的好好地，秦助理，你說，這世道怎麼這麼不公平呢？”
秦靚不知道該怎麼回，她是嘆了一聲氣，說道：“命運沒有絕對公平，只是我不明白，你明知道朱護士是在幫你頂罪，爲什麼不站出來，幫她澄清呢，難道你真的要讓朱護士幫你坐牢，你的良心真的過得去嗎？”
江紅聽言，眼淚掉的更兇了，她搖頭說道：“我不想的，是朱姐攔住我，她不讓我自首，她說如果我去坐牢了，小光怎麼辦，他還這麼小，如果有個坐過牢的媽媽，他會被同學笑，會被同學孤立，將來上大學考公都會受到影響，還有我婆婆，如果沒人照顧她，留下她和小光兩個人，不知道會出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