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謝驚瀾精緻的眼睛裏眸光盪開，繾綣成寸寸細碎柔色，與他張揚的容貌交疊在一起，有股奇異的誘惑力。
但。
楚嫵僅是擡頭輕輕的掃了他一眼。
“……”
謝三公子受挫，但決不放棄。
“喂——”他又叫，已經湊那麼近了，索性勾起楚嫵的一縷青絲，在修長分明的指尖捲起纏繞。
“好歹給點反應……好冷淡啊，阿嫵。”
頓了頓，“再說，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哪怕按先後順序來也應該是我纔對。”
撩人不成，歪理一堆。
楚嫵繼續瞧他，也沒急着去搶回自己的頭髮，片刻後。
“那也應該是鎮上員外的兒子。”
“？”
“更早一些，村裏也是有的。”
“……”
謝驚瀾可算明白楚嫵在說什麼了，又急又氣，眼底的柔光散退，擡頭就瞪了楚嫵一眼不兇。
彷彿在說，“小小年紀就會勾人！”
“那些都不算，不算的！”謝驚瀾開始耍無賴，“不能僅僅從時間順序上對比，應該做綜合考量，綜合條件而言，我纔是最優秀的纔對吧？”
都快沒臉沒皮了。
少年謝驚瀾意氣風發，鋒芒畢露，許是頭頂還有父母和兩個哥哥撐着的緣故，他一點都不沉穩，想到什麼便要說出來。
也許偶爾會表現出溫柔，但那是種裹挾着獨屬於他的鋒利的，想要的一切便一定要得到。
謝驚瀾繼續把玩着楚嫵的發，捲翹的睫毛垂下來，在漂亮的眼睛上投下來了一片暗影，意外的帶起幾分孩子氣。
“反正論臉，我是最好看的。”
楚嫵默了默，忽然叫：“謝三公子。”
“嗯？”謝驚瀾擡頭。
他好像是一隻大型又驕矜的貓，經常是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態，無論旁人怎麼討好都懶得挪動一下。
但若碰上自己當真喜歡的，又會主動從雲端落下來，落到你身邊，貼着你喵喵喵撒嬌的喚個不停。
從那刻起，他所有的驕傲又都放在一邊，用平日裏那些仰慕者討好他的手段討好着那位，使出渾身解數，只求對方一個溫柔的摸摸頭。
當然。
如果長時間撒嬌都沒有得到迴應，謝喵喵也會炸毛，變成兇巴巴的，只要你稍微給他一點甜頭，他便又會靠近粘過來。
還用那雙琉璃般的眼眸瞧你，微擡着小下巴，似乎在說：
看在你還算識趣的份上，本喵大人這次就原諒你了，絕對沒有下次！
但下次，你若惹它他生氣，還是會重複以上動作。
可愛極了。
這會寫謝驚瀾便是如此，明明連續被拒心底是憋着氣的，可指尖卷着心上人的發，絲絲纏纏，頓時又種種不快澆滅了大半。
——算了算了，總歸是自己選的他喜歡的人，還能怎麼辦呢？只能原諒了她繼續捧在心尖尖寵着。
“對了，先前說過的，你要叫我的名字。”他一本正經的糾正着那個稍顯生疏的稱呼。
“謝驚瀾。”
楚嫵沒有要就這點與他爭執的意思，只問，“身爲一個男子，你說這種話，不會覺得羞恥嗎？”
謝驚瀾動作一頓。
的確是羞恥的。
他知曉自己長得不錯，卻並不喜歡別人過度關注自己的長相，而是還因此經常被誤以爲是女孩子。
當然，謝驚瀾沒少就這點同那些人打架，一直打到那些同齡都不敢再說，漸漸的耳邊這種極端的讚美少了，等到長大後，謝驚瀾倒也逐漸習慣變得無所謂了。
他又不是那種愛跟自己較勁的蠢貨。
容貌是天生賜予的，他可不想說着什麼“要證明自己”，而將這張臉毀得亂七八糟的。
嘖，又疼又麻煩。
雖然大部分時候過分矚目的臉帶給他的都是焦點並着麻煩，卻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的。
比如現在。
如果是面對這個人，他不介意以這張臉作爲武器，去蠱惑對方！
雖然一開說說的是喜歡上他的臉，聽起來怪可憐的，可首先得拉近距離的，慢慢的相處深了，她自會發覺他身上諸多的優點。
那可是比臉更吸引人的。
“是有些。”思及此，謝驚瀾很是坦率的承認了，又擡眸，同楚嫵對上，“那你喜歡嗎？”
最後嗓音染上了幾分沙啞低惑。
楚嫵沒有立刻作答，她再次伸出兩指去捏謝驚瀾的下顎，稍用了點巧勁迫使謝驚瀾擡頭——當然，後者也十分樂意配合。
兩張同樣堪稱驚豔的臉對視數秒，一個明豔昳麗，一個清麗絕倫，交錯融合成奇妙的盛景。
終於，楚嫵下結論，“你最漂亮的便是你這張臉了。”
這麼說似乎是將對面人當成以色侍人的玩意兒，但謝驚瀾卻不曾生氣，任那人捻着自己的下顎，順着指尖傳來絲絲細膩的溫軟。
他還附送上一個恣意明豔的笑，琥珀琉璃的眼在室內都可以熠熠生輝：
“阿嫵也喜歡？”
楚嫵頓了下，點頭。
“但論臉的話，是我喜歡的模樣……但性格就要另帶商榷了。”
一瞬間。
彷彿在謝驚瀾的心頭下起了一陣春雨甘露，清甜無比，整個人都徜徉在甜甜的蜜罐裏，連心尖尖都開出一朵嬌嬌的小花來。
謝驚瀾眯着眼，彷彿一隻被擼順了毛的大貓咪，品味好久，纔想起楚嫵還有後半句的“但”。
他立即正色，“那你喜歡什麼性格的？”
謝驚瀾想得簡單。
既然他的容貌已經過關的話，那隻要調整一下，在楚嫵面前表現出她喜歡的性格，這個未來老婆還不是手到擒來！
誰料，楚嫵想了想。
“喜歡的性格麼……陰沉的，狠絕的，精於算計的，最好還是苦大仇深一副被天下人背叛要屠盡所有人的瘋批病美人樣。”
“……”
謝驚瀾怔怔的看着她，下巴都要掉下來了，“瘋、瘋批病美人？”
楚嫵點頭，十分鄭重，看起來沒有半分說笑的意思，“要身子弱弱的那種，平常能夠被窩拿捏在手裏的。”
“……”
“哦對了——”楚嫵又道，“論我喜歡的容貌，你這種應當只能算第二。”
“那第一呢？”謝驚瀾聽到自己問。
楚嫵又看向謝驚瀾，輕輕的笑了一下，美極，但這會謝驚瀾除了心底的小鹿撲通撲通在亂跳外，還有一種危險的預感。
“絕世大美人，但容貌被毀了一半，最後半面如仙半面似鬼，有着強烈的割裂碰撞美感……那便再好不過了。”
“你、你喜歡這種？”
謝驚瀾開始琢磨，現在往自己這張漂亮臉上劃幾刀還來不來得及，但若要形成楚嫵喜歡的那種程度，劃幾刀恐怕是不夠的，得用火燒啊！
嘶——
“對。”楚嫵輕輕頷首，不知何時已收回手，反托起自己的下顎，再不如平日的清冷，如尋常少女般明媚無比的笑着。
“我慕醜還慕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