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間天子輕輕再遞給她一片花瓣,告訴她說:“這是一個農夫,祖宗十八代都是農夫,他的一生經歷了武王伐紂,漂泊琉璃七年餘,親友都在逃亡中死了,最後只有他熬到了天下太平,有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也只能果腹而已,八十高齡孤苦無依,被鄉里舉上朝堂,見了君王,享受供養才過了幾天好日子,八十二歲自縊家中,終究了孤苦無依的一生,到了判官面前他問來生,判官告訴他說‘男耕女織,得一雙兒女,三十歲時犬戎南侵,兒女慘死,夫婦二人漂泊流離,五十歲餓死路邊’,他聽了嗚嗚的鵝哭幾聲,又哈哈大笑說‘不如歸去’,自絕於判官殿,淡然隕落,纔有了這近乎白水的味道。”
把拿一片花瓣放入口中,香甜的味道瞬間襲來,口中的味道比蜜糖有過之而無不及,嚥下之後五臟六腑都像置身蜜罐。
舔舔嘴脣:“我知道,這個人的一生一定沒有任何波折,甜的讓人發顫。”
陰間天子搖頭:“嗯,不錯,此人一聲可謂是衆生羨慕,他與妻子青梅竹馬,攜手共渡五十三年,父母慈,子女孝,後來入了陰間界,得知二人來生不能在一起,夫妻二人雙雙自絕,誓要在幽冥界永世相守。”
羽舞哽咽了一下,伸手要去摳嗓子,又放棄了,問道:“那我剛剛喫的是一個還是一對?”
“一個,酆都城有花草果木千千萬,另一個是花草果木何物我也不知道,只能等那天被端上來,才能知道那女子附在何物身上。”猜到羽舞的想法,也把這個殘酷的真相告訴她。
略有惋惜的嘆口氣,與陰間天子打商量說:“如果有一天那女子被端到你的面前,那你可否告知我一聲,讓我把她吃了,讓他們扶起團聚。”
陰間天子沒有拒絕,反正他在這裏也沒什麼事情可做,有那麼一日又把羽舞叫下來,也算是給這孤苦的生活增添一絲色彩。
一邊喫這些甜的苦的,一邊聽陰間天子講他們生前的事蹟,桌子上的花果喫光,已經是三日之後。做的有些累了,站起來伸個懶腰,對陰間天子抱拳致謝道:“多謝陛下厚待,可否容許我等去酆都城別處走走。”
陰間天子沒有反對理由,喚來司事吩咐道:“備大車供二仙乘坐。”
跟這邊千恩萬謝,纔出了幽冥聖殿;六駕馬車已經等在宮門之外,二人也不客氣坐了上去。
車乘之上,羽舞問囚焰說:“你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
囚焰搖頭,幽冥界她還是第一次來,酆都城那邊是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她沒有想去的地方,羽舞興高采烈的說:“那咱們去找那片花瓣的另一半吧,或許能讓他們夫妻團聚。”
羽舞還想着這件事,囚焰也想成人之美,一拍即合,異口同聲說:“去花果最多最甜的地方。”
這樣的默契,彼此看一眼,牽起手笑了起來。
羽舞伸出腦袋告訴車伕:“酆都城什麼地方的花果最多最甜,煩勞你去那邊。”
這樣的事情還真難不倒他,他在酆都城也有上千年了,名義上是陰間天子的車伕,可是陰間天子幾乎不會出幽冥聖殿,他自然就沒什麼用處,沒事的時候就自己趕車在城中轉悠,哪兒的奇幻異果長的最好,哪兒的奇幻異果味道最甜,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駕車將兩人帶到一清幽之處,告訴她們說:“此地位在酆都城最西邊,隔牆就是忘川河,那些癡男怨女落歸塵土,多會選擇此處,世間最多的就是癡男怨女,故而此地的奇花異果最鮮美也最苦澀。”
囚焰摘一片花瓣拿在手裏,左右翻看告訴羽舞:“咱兩有沒有陰間天子的本事,怎麼找他的另一半?”
剛剛忽略了這個問題,這個時候囚焰問起來,湊到嘴邊的一個果子又放下,尷尬的笑兩聲:“咱兩剛剛只顧高興,把這茬給忘了。”
這麼說着,兩人同時把目光轉向車伕,他搖頭道:“我只是個趕車的,沒這種本事。”
各自把手裏的東西扔進嘴裏,也不嚼食就嚥了下去,什麼味道都不重要,現在該離開這裏了。
回去幽冥聖殿跟陰間天子辭別之後,二人悠悠揚揚的走在幽冥界,專挑一些不知道通往何處的路走,用了不少日子才走到忘川河邊。
河岸之上,彼岸花開的鮮豔,囚焰折一株拿在手裏,喃喃自語道:“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彼岸花啊彼岸花,你因何故要遭受這樣的懲罰。”
她的聲音很小,羽舞沒有聽見,只在轉身之時見她拿着一株彼岸花發呆,就順手摺了一抱給她:“喜歡就帶走,我想陰間天子不會小氣的連幾株花兒都捨不得的。”
囚焰接過來抱在懷裏咯咯的笑,跟羽舞打趣說:“聽聞人間界相互傾心的男女會折花送給彼此,龍族不禁慾的吧,你有沒有想要折花送給誰?”
從她手裏拿過幾株花兒:“送給你主人怎麼樣,我與他喜結良緣,也不必跟天界衆仙爭長短了,我們三個永遠生活在一起,閒來雲遊三界,乏了就在天涯不歸閣小憩。”
點點頭:“嗯,這樣真的很美好,不過千萬別讓主人知道,不然咱兩會被趕出去的。”
過去挽起她的手臂:“沒關係的了,只要咱們不當他面說,就算他知道了,總不能自己說出來吧。”
二人嘻嘻哈哈的在忘川河邊玩耍了五六日,到了三生石旁,囚焰拱手作揖行跪拜禮。
羽舞看了非常不解,問她說:“你又不求姻緣,拜它幹嘛?”
囚焰嘿嘿的笑着,告訴她說:“三生石怎麼也是天道大神,見了它拜拜或許能增長運氣呢。”
鄙視的看着她,拉拉嘴角:“你是逗我開心呢還是傻了,你主人可是若木,天道都在他掌握之中,你要什麼樣的運氣他不能給你!”
鼓鼓腮幫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嘴角拉起一個讓人看不懂的弧度,回答羽舞說:“他什麼都能給我,有時候我也想給他一些東西,可是卻發現他什麼都不缺,就連陪伴都不需要。”
羽舞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但大概猜到了是她想爲若木準備一件禮物,過去敲敲三生石:“仙長在家嗎,在下可否求見真身?”
“應龍,你不在四海享福,來者幽冥界做什麼?”聲音從身後出來,轉身見到一仙家,長相奇美,柳葉眉,丹鳳眼,面若桃花朵朵,鼻似懸膽掛鉤,櫻桃小口一張一合,吐出天籟之音;着一件素紗錦繡牡丹衣,裹一個硃紅落地斗篷霞披,頭戴百年朝鳳,腰佩綴玉香包。
緩步到了二人跟前,上下打量她兩,開口道:“應龍、狐仙,你二人早已超脫生死,叫我幹什麼?”
羽舞推推囚焰:“你拜她肯定是有事相求,現在她出來了,快說啊。”
囚焰搖搖頭:“沒有,知識是做妖精太久,突然成了神仙,還不太習慣,見到大仙就想拜拜。”
雖然她的謊言編的沒有任何技術含量,但羽舞還是信了;有些無奈的樣子,跟三生石笑笑:“不好意思,打擾你。”
這樣粗陋的謊言,能騙得過羽舞,卻逃不過三生石的眼睛,她看着囚焰,淡淡的說:“我們還會見面的,下次,再告訴我你要什麼。”
語罷,消失不見。
沒有把兩個人的談話放在心上,三生石已經走了,她也不想留在這裏,拉上囚焰順着忘川河邊,一直到了奈何橋頭。
到了這處,彼岸花開的更加鮮豔,忘川河水也不再平靜,河面之上波浪滔天,滾滾浪花之下,還能見到三三兩兩的人頭攢動。
”
時優良說了這個故事,有跟陳雅說:“聊齋中說‘人死爲鬼,鬼死爲漸,漸死爲希,希死爲夷,夷死落塵。’但沒有說靈魂是怎麼來的,但是,所有的神話中都可以找到一些證據,那就是人的靈魂也是從塵土中誕生的。
既然這樣的話,靈魂從誕生起始。最後回到來處,生死輪迴,是必然,也是巧合。
所以,人的一生是很偉大的,在生死輪迴的巧合中,我們創造了很多奇蹟,然後結束生死輪迴,歸於塵土,創造新的創造奇蹟的靈魂。”
陳雅皺眉沉思,小半天,無奈嘆氣:“雖然我很想發表些意見,但是我不得不承認,我並沒有聽懂你說的,一點也沒有聽懂。”
時優良笑了笑,說:“以人類文明的時間線來看,人類的社會是不斷在進步的,對吧?”
陳雅理所當然的點頭:“當然,人類自誕生以來,一直以自己的聰明才智發展進步。”
時優良輕輕的應了聲,說:“以時間線來說,人來的社會在不斷進步,但是這個答案是人類自己得出來的,人類之外的東西是怎麼想的呢?人類自己說的是人類之外的生活不具有自由思考的意識。”
陳雅說:“嗯,因爲其他生物的社會活動本能的行爲佔據了絕大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