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真拎着程易初遺落的書包,去醫務室找他,頂燈掉落,有碎片扎進了他腳腕上的肉裏,此時護士正在給他撥碎片出來。
他咬着牙,一聲不吭,額頭上滿是豆大的汗水。
顧真站在門口,隔着玻璃看,他痛,她也跟着激靈,感同身受這個詞語,顧真第一次有了體會。
護士包紮好傷口,喊顧真進去扶他,顧真眼睛紅紅的,低着頭扛上程易初的手臂。
“走吧。”
“你眼睛怎麼了?”程易初沒放掉這些細節。
顧真搖搖頭:“沒事啊,剛纔眼睛裏好像進了什麼東西,揉了一下而已。”
“哦哦。”程易初嘿嘿的笑了笑:“我還以爲你是心疼我呢。”
顧真本來想反駁,但看到程易初蒼白的臉色,一下子也不好說什麼過分的話,乾脆小聲道謝:“謝謝你,救了我。”
如果不是程易初,恐怕後果不堪設想,程易初的速度快到她的餘光只捕捉到了一道影子,然後就被撲倒在地,躲過一劫。
在那一刻,程易初根本沒有思考,完全是本能的去做,他甚至都沒喊一句‘小心’、‘快閃開’之類的話。
顧真越想,越覺得心裏愧疚。
“手臂上的傷口剛好沒多久,傷疤還是粉白色的,腳腕上就又添了一道。”
顧真這樣說着,程易初卻覺得沒什麼:“唉,你千萬別當回事啊,可能是因爲我是今年本命年,所以才……”
顧真擡手捂住他的嘴:“別胡說,禍害活千年,你這種道行的,肯定能把別的好人都熬死。”
程易初笑了笑,擡手攥住顧真捂在他嘴巴上的手。
顧真往回抽了一下,程易初稍一用力,還是緊緊攥着。
程易初眼含笑意,目光灼灼看着顧真,顧真則拿人手軟,喫人嘴短,被人家救了就讓人家佔佔便宜,攥着就攥着吧。
又不會少一塊肉。
“你就是那個救了顧經理的人?”
一句疑問的話語聲打破氛圍,顧真收回手,朝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
孫維啓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趕過來,看到的卻是這一幕?
孫維啓不禁打量起這個男生,怎麼有點眼熟,這不是……唐果的男朋友嗎?
背地裏,圈子裏面的人都說他是小白臉,現在看來,沒準是真的。
手腕上價值不菲的手錶,可不是他這個窮學生能負擔的起的,八成是唐果送的。
可他戴着唐果送的表,卻來勾搭顧真,真是貪心永遠都不滿足啊。
孫維啓走到顧真身前:“你沒事吧?李經理和我說了,他正在徹查事故原因,等下如果他不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我就讓他走人!”
顧真原本也是這樣‘說’的,但那是當時因爲看到程易初受傷的氣話,冷靜下來想,不過是一場意外,何必不饒人呢?
顧真反倒爲李經理求情了:“小孫總,我又沒受傷,不必爲了我,大動肝火。”
孫維啓表情有些尷尬:“我不是爲了你……是爲了公司的安全着想,這事容後再提。”
孫維啓岔開話題,看向程易初:“雖然你不是我們公司的人,但你見義勇爲有功,救得又是我們副總經理,這樣吧,我代表公司,獎勵你五十元錢。”
說着,孫維啓直接拿出一個信封,似乎早已準備好。
程易初不拿:“我不是爲了錢,我是爲了……”
爲了不讓顧真受傷罷了。
可這樣的話,在這麼多人面前,程易初開不了口。
孫維啓皺眉:“嫌少?”
顧真趕忙替他接過:“謝謝孫總啊,這學生臉皮薄,不好意思拿,我替他先收着。”
“你們兩個,有交情?”孫維啓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他拿錢給程易初,是怕顧真有心理負擔,當程易初是恩人,對他言聽計從。
可現在這個形勢爲什麼看起來像是自己在用錢拆散一對‘苦命鴛鴦’,成了活生生的壞人?
顧真搶先一步答:“小孫總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和這位是在唐果的生日宴上認識的,當時您也在……”
程易初不知道顧真是什麼意思,但他下意識的維護她:“嗯,是的。”
此時顧真還在架着程易初,兩個人親密度可不像是隻見過一次面的關係。
孫維啓按耐住心裏的疑慮,派車將程易初送回大學宿舍,另一邊將顧真叫到了辦公室。
顧真早有心理準備,舉報徐銘林之後,她就想過徐銘林如果反咬自己,免不得警察會詳細調查自己,在孫維啓面前暴露真相的概率很大。
不過,顧真看着孫維啓那副輕鬆怡然自得的樣子,不像是有什麼心事。
顧真問:“小孫總,有什麼事嗎?”
孫維啓用左手食指輕輕叩桌面:“那個人是唐果的男朋友。”
“他們……據說已經分手了,所以您的用詞並不準確……不過我並不是說他們不是男女朋友我就有機會,光明正大的和他在一起……我只是糾正你的錯誤用詞,至於他們有沒有在一起或者和好我根本不關心……我們不熟,也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孫維啓叩叩的敲桌面,敲得更歡了。
“我只說了一句話,你回了十句。”
顧真無奈:“你那一句隱含的信息太多了。一句頂我十句。”
“我是想提醒你,以我對唐果的瞭解,那個男的跑不出她的手掌心,你還是離他遠點好,免得唐果對你做什麼。”
顧真笑了:“我好怕啊。”
“我沒開玩笑。”孫維啓有了些許怒意,他微微縮起眉毛,薄脣輕抿,一雙眼睛像釘子一樣釘在顧真的心裏。
“顧真,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你介紹更好地。”
潛臺詞是,那個窮學生有什麼好?
顧真默不作聲,顯然她倒是沒覺得怕唐果,或是和程易初關係更進一步,反而今天的孫維啓讓顧真覺得格外不對勁。
他就像是她的哥哥一樣,訓斥她,卻還要保護她。
顧真回辦公室的一路,都有些昏昏沉沉的。
劉廣惠在辦公室門口焦急的等待,見到顧真的身影立刻衝過去:“怎麼回事?帥哥老鄉怎麼受傷了?聽他們說是英雄救美?帥哥老鄉呢?”
一連串問題狂轟亂炸,顧真頭都被吵吵痛了。
“他走了,我沒事。”
劉廣惠不懷好意的看着顧真:“你這個樣子看着可不像是沒事的樣子,英雄救美,以身相許!”
以身相許?
恐怕脫光了躺到程易初被窩裏,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顧真情不自禁的想到暑假返鄉途中,因爲抓小偷受傷,兩人不得不下車留宿的那一晚上。
足可以證明,程易初真是光長個子不長腦子,啥都不會,聽見隔壁有聲音還要報警的單純孩子。
劉廣惠說完這句,就看見顧真在那偷笑,問她怎麼回事她也不說。
只是一個勁的給劉廣惠岔開話題,順利的將帥哥老鄉等字眼從劉廣惠的記憶力磨掉了。
畢竟讓別人知道他們兩個是老鄉,約等於直接暴露身份。
倆人打鬧着,下午的時候,李經理親自上門道歉,顧真氣也消了,原諒了李經理。
但她心裏始終有一個疑慮,爲什麼李經理說,可能是人爲的,又是誰想害她呢?
顧真寫了封諒解書,李經理興高采烈的拿着去找小孫總了。
至於結果如何,顧真也不敢保證。
顧真腦袋裏有一個大膽的念頭,她得去問問李經理,誰有上二樓吊臺的權限,又能在二樓保安的情況下,做手腳?
顧真大約知道是誰了,恨她入骨的人,要麼是唐果,要麼是徐銘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