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暖站起身來,目光落在了四周,掃了一圈。
最後拉開陽臺的門,掀開簾子,眼底帶着幾分冷意的暗沉:“愚蠢。”
兩米多的距離,她從上面躍了過去,動作敏捷。
毫無聲音地落在了邊沿上,身後就是五層樓高的距離。
只要她滑了一下,這條命就要交代在這裏。
可她卻只是面無表情地下了陽臺,看着裏面的小警察。
小警察是正對着她的,光打得有些血腥,隱隱約約地交織成什麼花紋。
她覺得有些眼熟,眼有些晃。
無數的陰暗嘶嚎在腦中咆哮。
她彷彿在腦中看到了安陽倒在血泊裏,耳中有他的聲音,他喊着她:“暖暖……我疼……”
她又聽到那風裏夾雜着的尖銳笑聲。
“殺吧殺吧,快樂吧快樂吧——”
腦中畫面飛速旋轉,落在了年幼。
大雪紛飛。
她太年幼了,甚至纔剛學了走路。
那時她還有個娃娃,布娃娃。
小小的,對那時的她而言,是唯一的玩伴。
因爲爸爸媽媽都不陪她,那個月嫂又總喜歡講鬼故事嚇唬她,她很怕鬼。
那天她迷了路,因爲布娃娃被人給丟到了一邊。
她跑過去撿布娃娃的功夫,就被人流給帶走了。
她站在街頭茫然,看着周圍全是腿,擡頭看過去,那些大人彷彿喫人的惡獸一般。
高大而又危險。
還有人要過來伸手摸她,她怕極了。
抱着布娃娃跌跌撞撞地跑,跑到街角,躲在樹背後,只露出一雙圓鼓鼓的眼睛看着路上的那些人。
他們好可怕,像極了月嫂說的怪獸。
她怕了,有人見着她了,三五個招呼一下,朝着她走過來,說着她聽不大懂的話。
她嚇得往巷子裏跑。
跑着跑着,就撞上了一個人的腿。
“啪——”小小個子的她跌坐在地上,眼淚汪汪地看着那人。
那人轉過身來,垂眸看着她。
他懷裏抱着一隻貓兒。
他就蹲下身來,同她平視着,對着她笑:“小朋友,怎麼一個人過來了?”
她牙牙學語,奶聲奶氣地開了口:“路路……不見……家……”
睜着那雙溼漉漉的眼睛,她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服。
他盯着那白嫩的軟乎的手,笑了笑,眸色清澈,人也溫和。
她覺得,他是天使。
天使小哥哥把貓放在她面前,歪頭哄着:“要抱抱我的貓嗎?”
她小,好哄。
伸手戳了一下,沒敢抱,因爲爸爸媽媽說過,不能隨便動別人的東西,那樣不禮貌。
雖然她並不懂爲什麼,但是爸爸媽媽說了,她就乖乖聽話。
這樣子爸爸媽媽就會多陪陪她了。
貓兒的貓好軟,她就戳了一下,手指就陷進去了。
她忙收回手來,抱緊自己的布娃娃,看着天使小哥哥。
他笑得溫柔,伸手揉了揉她的手,柔聲道:“我帶你做個好玩的事情好不好?”
她那時不明白,只覺得他好看又溫柔,所以傻乎乎地點頭。
月光下的那人,手指上分明沾了血,那不遠處,也倒着一具屍體,她卻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