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並沒有停下來,依舊抱着白暖走過去,臉色一點沒變,等走到跟前,他才掀眸看着宋正揚,眼神沉寂如死水,沒了光亮。
“聽到了嗎?警察來了。”
是啊,警察來了。
他的暖暖,從一開始進來的時候,就已經將一切都打點好了。
只有他,總是瞞着暖暖,什麼都不讓她知道,結果現在成了這副局面。
他有罪,罪無可恕。
……
那天警察來了,帶走了他們兩個人。
安陽抱着白暖上的救護車,她進急救室的時候,他就待在外面,沒有一點要崩潰的跡象,冷靜地通知了白暖她爸跟她媽。
還有班主任……
班主任連夜趕了過來,看到安陽渾身是血地站在急救室外面,差點兒兩眼一抹黑地倒下。
“醫生呢?怎麼不給你弄一下?你趕緊去找醫生。”班主任過來就是安排人。
安陽動都沒動一下,一直保持着站靠在門口,垂頭不語的模樣。
“安陽?你去處理一下啊……”班主任伸手就去拉安陽的胳膊,想把人給拉走,他卻反手攥住了班主任的胳膊,頭都沒擡,聲音有些啞:“不用。”
手上的血跡已經幹了,但是胳膊上的傷,還沒有結痂,只要動得厲害了,血就流出來。
他視若無睹。
班主任被他這副模樣搞得有些懵,站在那裏不知所措。
B大的參觀是有毒嘛……
明明白天這兩個人還在你儂我儂的,現在一個進急救室,一個渾身是血。
班主任爲自己心慌。
白父白母連夜趕了過來。
在凌晨四點多到的醫院。
白暖的手術做完了,因爲搶救及時,再加上她自己本身的阻止,沒有傷到根本,所以只是失血過多,需要靜養一個月,現在還沒醒過來。
房間裏只剩下安陽跟她。
安陽沒坐在牀上,他身上髒,就站在了牀半米遠的地方,安安靜靜地看着她。
她還是那樣好看,眉目如畫,閉上眼睛的時候,人都柔和了好多,以往櫻紅的脣,這會兒有些白。
點滴聲很細小,但是他聽得清楚,旁邊的心電圖機上,顯示一切正常。
他不敢喊她,怕沒人回答。
白暖那邊的燈被關了,只留下她牀對面的燈,防止燈光刺眼。
“暖暖……”他看着看着,動了動脣,喊了一句,帶着複雜的情緒,嗓子像是被刀割了一樣,啞得很。
少年不敢跨過去,他站的地方,是黑暗,她在有光的前方。
他一天不擺脫如附骨之蛆一樣的黑暗,他就一天沒有資格站在暖暖的身邊。
“你後悔嗎?”少年揚起脣角來,乾裂的脣滲出血來,嘴裏被血腥味兒覆蓋,刺激得他眼發紅,像是嚐到了她的血一樣。
暖暖,你有沒有後悔?
後悔喜歡我。
喜歡我這樣一個,骯髒又腐臭的人。
我後悔了。
後悔滿身的污穢,玷了你的生活。
少年靜靜地站着,眼淚從那已經佈滿血絲的眼中,慢慢滑落了下來,順着臉龐,混合着血跟灰,打在腳邊,溼了一小塊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