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梁渠和姜由能從牢裏逃出去,真的和爹爹有關嗎”
“”
“其實我也不知道,出事之後,我就沒見過你爹爹。”
“怎麼會”
“恩,我們本就經常天各一方,只有遇到和你有關的事情,我們纔會偶爾聚在一起辦案,那次,我剛好出差到了南海,待我知道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沒來得及做什麼,那個笨蛋就已經被軟禁了。”
“你不能去看他嗎”
菡萏在黑暗中微微搖頭,不過立刻就反應了過來,一動不動地說道:“於情於理我都不能去探望他,需要避嫌,就連庚辰,也只見了他一次。”
“該不會”
瓔珞躊躇着問道:“爹爹和這個梁渠沒什麼交情吧”
別的她不擔心,不管是利誘啊還是威逼什麼的,老爹肯定都不會有一絲動搖,唯有對朋友,老爹總是肝膽相照,簡單地說就是傻。
“哼”
菡萏冷冷道:“要真是他放水,我跟他沒完”
都是些什麼狐朋狗友的,一個陰元華還不夠他吸取教訓的嗎他羽蟬真人是有多心懷天下蒼生,就連關了千把年的梁渠他也能心懷憐憫,甚至眼睜睜地看着他走說實話,她覺得是不太可能的。
謀劃救人的現在可以肯定,無疑就是鬼王那夥人了,不過如今爹爹變成了替罪羊,若是他毫不知情也就罷了,若是他因爲事先知情卻沒有阻止,最後心懷愧疚而把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責任全往自己身上攬,那可就難辦了。
“對了,孃親,你快告訴我,我能幫你做什麼,我們已經找到了鄔先生,謝道之說鬼王曾設計把鄔先生和我都關在狐狸洞裏,所以我們肯定知道一些他不願意讓別人知道的事情。”
“他們要找你那些所謂的罪證,肯定最後還是得找你問話,你快告訴我,他們都問起了哪些事,我好和鄔先生先對好詞,到時候幫你澄清啊。”
菡萏忍不住重重地搖了搖頭。
“沒有用的”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的錯並不是錯信了陰氏一族,也不是什麼放走了重犯梁渠,我錯就錯在,掌管這裏太久了,重用了我不該重用的人,管了我不該管的事。”
“礙了上面的眼,就必須消失,你不會明白的”
她嘆息。
“你幫不了我,瓔兒,你現在立刻就走,我才真的放心了。”
“娘你是說,根本就是有人在針對你,目的就是把你趕走,而且,那人也不是七葉真人,七葉真人背後另有其人”
“切”
菡萏嗤之以鼻。
“柳七郎那樣的跳樑小醜,若是沒人支持,只怕連我們局子的大門都進不來”
“其實我當初真的是小看他了,我沒想到上面真的想用這樣的人來管這麼重要的一個地方。”
“後來我纔想明白,唯有這樣的人,纔是上面最喜歡的。”
“他什麼都不會,什麼能力都沒有,一身榮辱全繫於上層是否願意扶持,這樣的人,難道不是最好的傀儡嗎”
“只怕我越是手眼通天,他們就越是忌憚我忌憚得緊,所以一把我軟禁起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拿走我的太極圖。”
“其實我也理解他們,對於未知的東西,對於他們不能控制的東西,他們寧可毀掉,也不能存在成爲一個不知道何時會引爆的炸彈。”
“坐塌之旁豈容他人鼾睡”
“這個道理是我進來以後,才慢慢想明白的,所有不可能的事情,其實都是有道理的,總有一種合情合理的解釋。”
“娘”
瓔珞淚水漣漣。
“你實在是太辛苦了。”
“要不然,這次不管結果怎麼樣,我們都不要管這個爛攤子了,隨便他們去吧,就算最後你能無罪釋放,我們也再也不會這個破局子了,我和你,還有爹爹,我們一起四海爲家,浪跡天涯,拯救蒼生,鋤強扶弱”
“好嗎”
瓔珞想想那個畫面,都覺得好神往。
“小時候我就沒能好好照顧你,如今更是拖累了你”
菡萏卻沒有絲毫的欣慰,她微微地伸出手去,想要摸一下女兒的長髮,然而細細的索索聲立刻讓她停住了動作。
“不,我知道你們都是因爲愛我,所有不想讓我遇到危險。”
“就算是都在這裏了,你都沒有告訴我一個字,要不是應龍和蘭兒姐姐,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從來都沒覺得你們拖累了我,我也不需要你們照顧,我活的很好,你千萬不要自責”
“有你這樣美好的孃親,我非常非常自豪”
她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撲了上去,抱住了母親,想要在她懷中放聲哭泣,把所有的思念和委屈都釋放出來。
然而,觸手所及的,卻是冰冷的金屬觸感。
“這是”
瓔珞愣了一下,一點一點地觸摸着,摸索着,終於發現了爲何孃親讓她不要過去。
每一環都有指頭粗的鎖鏈如同捆糉子一樣,橫七豎八地攔在了兩人之間,就孃親的手指,都是她踮起了腳才勉強能摸到一點。
“他們,他們太過分了”
瓔珞掩面又痛哭了起來,這一回不是傷感,也不是依戀,而是憤怒。
“太過分了”
她幾乎是吼了一聲。
紅色的星火如同暗夜裏的一枚流星一樣,一下子亮了一閃。
“瓔兒,不能用法術。”
菡萏着急的喊道。
“我沒事的,這個,看着嚇人,其實一點都不疼”
她連忙解釋道:“不過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罷了,我真的想跑,這鏈子也鎖不住我。”
“你別騙我了,這裏既然不能用法術,就算是娘,也是跑不了的。”
瓔珞搖了搖頭,
她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勁,但是具體哪裏不對勁,她也不太清楚。
方纔星火一閃之間,她看見了孃親蒼白的臉龐,枯敗憔悴的神色令她的心如被刀割一般痛苦,什麼都沒有確定,就能這樣折磨孃親,他們憑什麼
憑什麼
幾乎是電光火石之間,她一下子有些晃神,如同睡夢中看到的那些畫面似的,她恍惚間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那個水晶球裏,四周只有白濛濛的模糊的液體,失重的感覺讓她有些頭重腳輕。
“別”
孃親的喊聲越來越遙遠,她深呼了一口氣,覺得胸口那片令她煩悶的厭惡之感一下子被清除了,只覺得周身無比舒暢。
再一閉眼,她睜開眼睛,身周已是連天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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