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刀斷長生352內憂外患茶肆之內,大圓桌前衆人聚齊了,錢塘和徐天然並肩而坐,錢玥和盧清秋坐在一起,顧先生居於主位之上,顯然世子殿下沒少來蹭飯,連座次都是固定的,不按尊卑,只談老幼。啊虎躲在廚房裏頭不敢出來見客,倒不是怕和世子殿下同桌喫飯,而是啊虎從來沒有和陌生女子同桌喫飯,更別說是郡主殿下和侍郎千金了。
青兒也不願落座,更願意在一旁伺候大家,客隨主便,徐天然和錢塘也不強求。
盧清秋的餘光一直落在一襲青衫身上,錢玥對着盧清秋擠眉弄眼,把盧清秋的臉頰弄得更加通紅。
飯桌之上,賓主盡歡,皆不談大事,所言大抵都是生活上芝麻綠豆趣事兒,卻也不失風趣。
數年不飲酒的顧先生也難得暢飲幾杯,更是將自己青兒親手釀造的幾壇荷葉酒悉數贈送給徐天然。
徐天然對美酒毫無抵抗力,自然全部收入腰間葫蘆之中。
啊虎不時從廚房探出腦袋,跟着先生學說書也有些時日了,頭一回見先生口中的神仙人物降臨人間,忍不住多看兩眼,將來等師父說不動了,自己挑大樑的時候,好歹可以跟看官們說,我也是見過徐天然,也能算得上是英雄了。
席罷,徐天然和錢塘獨上三樓。
錢塘知道四弟必然有重要的事與自己商量,笑道:“說吧,憋了很久了吧。”
徐天然臉色黯淡,將袖中紙團取出,遞給了錢塘。
錢塘輕輕將紙團攤開,見皺巴巴的紙張之上的內容,神情驟然陰沉,“從何處尋來?”
“有一虯髯遊俠,在店裏行兇,湊巧爲我擊退,我見他臨走特別在意包袱,便將包袱擊碎,裏面一大摞紙張便飄落而下,我暗中收了一張。”
“你怎麼看?”
徐天然眺望遠處,沉聲道:“有人想對你下手了。”
錢塘重重點頭,臉上愁雲密佈,“你相信上面的話嗎?”
“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吳越百姓相不相信,廟堂相不相信,你父王相不相信。”
“我想聽你的看法。”
“你說的我就相信。”
錢塘遮蔽了周遭氣機,輕聲道:“我本非錢塘,原名錢江,錢塘是我雙生哥哥,可惜,雙生子在帝王之家被視爲不詳,當年我比大哥瘦弱,父王便決定留下哥哥,要將我溺死。母后實在不忍心親手殺死骨肉,便暗中尋了個男嬰替我而死,悄悄將我送回孃家,保全了我的性命,但是,從此我只能隱姓埋名,若無意外我一生都不得重返江南。”
“意外終究是來了。”
“是的,大哥曾遊歷江湖,得罪了極其恐怖的勢力,自知無路可退,孃親曾經跟大哥說過尚有雙生弟弟流落外頭,大哥悄然過來尋我,提出與我互換身份,讓自己以錢江的身份去死,而讓我以錢塘的身份返回臨安。”
“了不得的勢力是誰?”
“這幾年我在暗地裏調查,仍毫無頭緒,不得而知。”
“三哥,就算是雙生子也有不同之處,你又是如何讓人難以察覺異樣呢?”
“當年大哥將其全身樣貌全部在我面前展示,然後讓我不躋身金丹境就不得返回臨安,直到我結丹入一品,將外貌略微不同之處盡數易容,再將大哥留給我的手札牢記於心,我才重返臨安。”
徐天然再看了一眼紙張,裏面的內容觸目驚心,說吳越世子錢塘是冒牌貨,當年在江湖截殺了真世子,然後冒名頂替,裏頭內容極盡詳細,連錢塘埋屍何處都標註清楚。
一旦這些紙張流散到臨安城,臨安城居心叵測之人就會趁機掀起風浪,吳越不平靜了。
錢玥輕輕敲門,不等錢塘答應,便推門而入,她手裏也拿着一張從垃圾裏翻出來的紙張,問道:“大哥,上面說的是真的嗎?”
錢塘、錢玥從小一塊長大,自錢塘重返臨安城的那一天,錢玥就知道回來的不是原來的哥哥,但是這一層窗戶紙錢玥並未捅破。
待到後來,母后將事情原委告訴了錢玥,錢玥含淚答應下來,會爲哥哥保守祕密,畢竟,錢塘已經死了,錢江也是自己哥哥。
但是,如果錢江是害死錢塘的兇手,錢玥就再也不能坐視不理,她不能看着大哥冤屈而死,面對錢玥的質問,錢塘淡然道:“我問心無愧。”
錢玥步步緊逼:“我只要證據,你要證明大哥不是你殺的。”
錢塘長嘆一口氣,兄妹情深,錢塘真正與錢玥一同長大的骨肉親情是貿然出現的自己遠遠比不上的。
錢塘神情酸楚,“你稍後片刻。”
茶肆底下有一處密室,密室之中錢塘把大哥留給自己的手札埋藏其中,約莫一刻鐘,錢塘手捧着一個破舊的盒子上樓,平靜道:“真相都在裏面。”
錢玥顫顫巍巍打開木盒,將一本厚厚的手札打開,頓時,眼淚就決堤了,是大哥親筆寫下的手札,裏頭詳細記載了一生之中重要的回憶,許多事都是關於錢玥,末了,大哥還不忘留言,善待錢玥,她是我們唯一的妹妹。
錢玥徹底淚崩了,癱軟在地上,問道:“爲什麼,大哥爲什麼要這麼做?”
錢塘早已將手札牢記於心,大哥並未留下對仇人的隻言片語,似乎根本就不想弟弟、妹妹爲其報仇。
堂堂吳越世子就這麼悄無聲息死了。
徐天然早已將樓上氣機遮蔽,不然錢玥的動靜若是惹來窺探,後果不堪設想。
錢玥撲到錢塘懷裏,抽泣道:“二哥,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
只有在今日,錢玥才喊出二哥這個稱謂,唯有今日,錢塘不是錢塘,而是錢江,他摸摸妹妹的腦袋,安慰道:“二哥不怪你,相信二哥絕對能找出真兇,縱然千難萬險,二哥也要替大哥報仇。”
錢玥哭泣道:“一定要替大哥報仇。”
良久,錢玥停止了哭泣,抹乾眼淚,堅強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咱們要抓緊想對策,不然等敵人先下手了,咱們就被動了。”
錢塘看着徐天然,一襲青衫輕聲問道:“介意我找個人商量嗎?”
錢塘知道徐天然要找誰,“不介意。”
徐天然點點頭,“眼下唯有茶肆鬧事的虯髯漢子是唯一的線索,我見過他,我先暗中尋他,大哥你火速前往蘇氏宅邸,與千白商議應對之策。”
徐天然拜別了顧先生和青兒姑娘,身形一閃,消失無蹤,徒留下盧清秋幽怨的眼神。
顧先生目盲,但是心透亮得跟明鏡似的,自知他們有要事要辦,也不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