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崙之行,萬里之遙。
徐天然一行人整整走了三個月,從秋高氣爽,走到了冰天雪地。
管彤從未出這麼遠的遠門,剛開始開心得像一隻百靈鳥一樣,看着一路上的風景,嘰嘰喳喳歌唱。可是,一個月之後,百靈鳥徹底疲憊了,除了不時掀起簾子,看看到哪兒了,有沒有師父說的高聳入天的雪山,比雲還高的崑崙。
管彤原本白皙的臉頰,隨着一路行來,越走越高,臉上自然而然有了兩抹高原紅,肌膚也黝黑了些許,然後紅棉襖一穿,立即村裏頭小姑娘的氣質應運而生。饒是如此,在小地龍眼裏,穿紅棉襖的管彤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孩。
一路上大多是風餐露宿,偶爾能入座偏僻小城,採買些補給,尋個客棧洗個熱水澡已經是最奢侈的享受了。幸好,有噬魂、奪魄兩個一等一的狗腿子,縱然是風餐露宿,大傢伙乾糧就着烤野味、熱騰騰的肉湯,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傀儡耶律良材和高永昌哪裏會想到自己這輩子會拿着魚叉入水叉魚,又會深入山林捕捉獵物。
徐天然盤腿坐在馬車頂上,馬車由噬魂、奪魄和千尋駕着,自己得了空就拿出輿圖,將一路所見道路、關隘、山川、河流一一記錄,原本一片空白的邊際已經被徐天然繪製填滿。
徐天然每到一座城池便會去集市買一份昂貴的羊皮地圖,看着最近手頭的這份地圖,此去崑崙不過三百餘里,至多三日便能直抵崑崙之巔天機閣。
南宮千白眼睛依舊纏着布條和爺爺手談,他通過查閱天機閣的祕檔,知道了徐天然、吳清風、淨土、謝玄羽和陳大錘的詳細情報。而且,早在三個月前爺爺就告訴自己,徐天然和吳清風正在前往天機閣,這讓千白高興了許久。
不然,今日對弈豈會心不在焉,下至中盤竟讓爺爺佔據了優勢,若按以往經驗來看,這時候爺爺早就投子認輸了。
南宮牧神看見千白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趁機下了一手自以爲無敵的神仙手,微笑道:“大局已定。”
南宮千白回過神,看了一下棋盤,這一子中規中矩罷了,爲何老頭兒能這般開心。忽然,千白黑子殺入白棋自以爲天衣無縫的地盤,看似無用的垂死掙扎,可是南宮牧神越是推演越是發覺這一手之妙。
僅僅一手,千白逆轉了形勢,果真有幾分殺人誅心的氣魄。
南宮牧神索性投子,“這局算和局。”
千白微微側頭,彷彿透過黑布條在凝視爺爺,南宮牧神解釋道:“我可仍佔據優勢,就讓你一局。”
千白啞口無言,明顯局勢已經翻轉,再下十餘手,自己的黑子可就在白子大陣中撕開一道缺口,就能逆轉頹勢。可是,仔細想想,老頭子確實也不容易,年復一年日復一日陪自己下棋,從自己八歲開始,老頭就沒贏過幾局,而偶然贏的幾局還都是自己故意放水。
南宮牧神平靜道:“徐天然、吳清風已經抵達洛溪,三日內就能到。”
千白雙手交叉,兩個大拇指像在跳舞一般互動,不經意流露出雀躍的神色。
南宮牧神自然知道他內心的喜悅,可是自小就養成了內斂的習慣,並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情感。
這一趟詩香雅境之行,擁有兩世記憶,讓白兒已經成長了不少,尤其摘下了布條,白眸面對世人之時,已經不再恐懼。
原先的千白,既期望摘下束縛了自己二十年的黑布條,又害怕面對世人的目光。
白瞳現,天將變。
這是一句魔咒,苦苦折磨着千白。
南宮飛羽走到門前,輕敲了三聲,得到了南宮牧神的允許,才推門而入。
“什麼事?”南宮牧神問道。
“妖族有異動。近日,在橫斷山脈以外皆發現有妖族活動的跡象。”
“妖族數千年不曾出橫斷山脈,究竟有何企圖,可曾探明?”
“尚且不明。”
“你親自前往,弄清楚妖族意欲何爲?”
“諾。”
南宮飛羽寵溺地看了眼千白,“父親,三日之後真要白兒揭下眼罩,公告天下嗎?”
南宮牧神沉聲道:“是該讓天下知道了,白眸黑眸,又有何異?”
南宮飛羽輕輕點頭,手心不禁有些微溼。
洛溪,如一條綢帶在山間流淌。
徐天然收起輿圖,跳下馬車,看着漫山遍野的雪白積雪,輕輕呵氣,眼前便是一陣白霧升騰。
三個月來,徐天然沉心鑽研新孕育的本命飛劍兵車,猛然發現了兵車的本命神通,讓徐天然欣喜萬分。
管彤和小地龍也開始修行,徐天然傳授了焚殺決的心法和運轉之法,兩人在百無聊賴的路途之中倒也能勤加修行。
與徐天然當初修行的艱難相對比,兩人可謂是順風順水。
畢竟徐天然可是忍受萬千痛苦纔在體內開鑿出寬廣的支靈脈,與根骨奇佳,天賦異稟的管彤和小地龍而言,自是不用重走師父當年的老路。
徐天然直至靈脈全部暢通,才第一次將焚殺決運轉一大周天,而管彤和小地龍僅僅月餘就依次運轉了一大周天。焚殺決的妙處便是在於生生不息地流轉,不論喫飯、睡覺都能修行,不會有一日懈怠,是滴水穿石的水磨功夫。
徐天然遙遙眺望了一眼崑崙之巔,那高高沒入雲中的大山在等着自己。忽然,心中一陣豪邁,祭出本命飛劍兵車,頓時,洛溪厚厚冰層之下一條在愉快地遊着的大魚被徐天然禁錮住,然後,長平刺入冰面,轉瞬,大魚被長平穿透。
噬魂、奪魄輕車熟路開始安營紮寨,默默準備炊具,準備燉煮魚湯,北獒江湖第一人耶律良材和歡喜宗宗主高永昌將厚厚積雪鏟平,然後,就去撿柴火了。
紅棉襖管彤跳下馬車,朝小地龍使了個眼色,小地龍就知道又要比試一番。
管彤尋了個僻靜處,兩人相距十步,皆手握竹刀刀柄。
經過千尋的悉心教導,兩人的居合斬都進步神速,尤其是管彤的拔刀斬已經有幾分大成的模樣。
管彤想起師父的教導,打架打的就是一個氣勢,兩人對敵眼神很重要,要夠狠,不然一開始就輸了氣勢,這場架還沒開始就弱了幾分。
因此,兩人的眼神都極爲出彩,甚至管彤差點鬥雞眼都瞪出來了。
忽然,兩道青光乍現,兩人同時出刀,管彤身形左閃,回頭一刀徑直砍向地龍咽喉。
地龍出刀格擋,總之每次地龍都只有捱揍的份,他哪裏敢拔刀砍自己心目中最可愛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