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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4章 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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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秋娘一側身醒來,已到了柳承家門口。她睜開睡眼,迷迷糊糊跳下馬車,這才發現半輪月已上了山尖。

    “我回去了。”陳秋娘說着,就要蹦躂,柳承卻是一把拉住,說,“月光陰氣足,蛇喜歡,這田埂小路的,你等等,我打燈籠照你回去。”

    “小柳郎中不必勞累。我打燈籠送陳姑娘回去即可。”一直沉默的江航一邊說,一邊翻身下馬,折了馬車上的燈籠提在手裏。

    “你們還得趕回六合鎮,這種小事就不勞煩江統領了。”柳承說。

    “小柳郎中對二公子盡力救治,這些天都沒喫好睡好,還是回家好好休息。這送陳姑娘回去,亦是舉手之勞。”江航舉止有禮,語氣平靜。但陳秋娘卻是聽出他話語裏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柳承被江航這麼一說,便不再說話,只固執站在原地。陳秋娘頓時覺得柳承不如往常那樣平靜,這氣氛一時有些緊張。她趕忙就說:“承哥哥勞累這麼幾天,趕快回去休息唄。勞煩江統領送我回去吧。”

    江航應了聲,也不看柳承,徑直吩咐手下一名劍客也打了燈籠,這樣一前一後打着燈籠送陳秋娘回去。

    陳秋娘走了幾步,不由得回頭看,柳承還立在馬車邊上,雖是模模糊糊的身影,但看得出是在往這邊看。因看不清面目,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申神情。

    “陳姑娘仔細腳下的路。這田間小路,路窄且不平。”江航出聲提醒。陳秋娘這才轉過頭來,對江航道謝,便認認真真看路,生怕又竄出一條蛇來。

    江航將陳秋娘送到竹籬笆門口,便聽到陳柳氏在問:“可是秋娘回來了?”

    “是呢,奶奶。”陳秋娘回答,便推門而入。

    陳柳氏拄着棍子站在堂屋門前,月光朦朦朧朧的,只看得到她的輪廓。江航吩咐手下在籬笆門外候着,他則是親自提着燈籠將陳秋娘送到了堂屋門口。

    “擔心死奶奶了。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陳柳氏十分激動地上前握住陳秋娘的手。

    “奶奶有啥好擔心的呢,我是跟四爺爺一起去的呢。”陳秋娘安慰。

    陳柳氏說不出話來,又瞧了瞧江航,說:“多謝公子送我家秋娘回來。”

    “老夫人不必客氣,這是分內的事。”江航對陳柳氏施禮,然後將燈籠遞給陳秋娘,說,“你平安到家,我就告退了。今日忙累了一天,陳姑娘早些歇着吧。”

    “多謝江公子。”陳秋娘提着燈籠行了禮,這纔回答了陳柳氏的嘮叨。當然,這回答肯定是略去了驚險的部分,只說去了雲來客棧,老闆很是喜歡她,不過做幫工的事,還需要他們考慮考慮。

    “你可說了你死而復生的事?”陳柳氏擔憂地問。

    陳秋娘一邊查看兩個幼弟,一邊壓低聲音說:“當然說了,掌櫃是讀書人,說子不曰怪力亂神。不計較這個呢。”

    “那真是好,真是好。我們全家就有盼頭了。”陳柳氏又有些激動。

    陳秋生卻不悅地喊了一聲:“奶奶。”

    陳柳氏便不說話了。陳秋娘看這情況,料想白天肯定發生了大事,肯定跟陳全忠有關。

    陳全忠早晚會鬧事,這是她預料中的事,也沒啥好驚訝的。所以,她也與陳柳氏攀談,畢竟陳柳氏是個老婦人,還是陳全忠的媽,她的角度說出來的話,有時候讓陳秋娘想揍她的。

    爲了不給自己找不愉快,她立刻就打住了陳秋生想要說的話,轉而詢問他們晚飯吃了什麼,兩個弟弟情況如何。陳秋生很乖巧地回答,說晚飯熱了粥,就着鍋盔。兩個弟弟的情況挺好的,大弟還喊了媽,模模糊糊的發音,但是聽得出,就是喊的媽。

    陳秋生說到媽,眼眶也溼潤了,聲音有些哽咽。陳秋娘看着這瘦弱的五歲孩童,心裏也不是滋味。她走上前摸了摸他的腦袋,說:“好了,我們不打擾奶奶,讓奶奶好好休息。”

    陳柳氏還想說什麼,喊了一聲“秋娘”,陳秋娘卻不想與她談,只一句:“奶奶,時候不早了,早些歇着。我今天也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陳柳氏不得已“嗯”了一聲,陳秋娘就拉了秋生退出房間,去了廚房。她準備再熬些粥給兩個幼弟備着,小孩子餓起來不要命,哭鬧得很,得要備着些。

    陳秋生很乖巧地幫忙生火,姐弟倆一陣忙碌。等米下鍋了,陳秋娘一邊照看火,一邊問:“白日裏,又發生什麼事了?”

    陳秋生聽得這一句,竟是“哇”地哭了,撲到陳秋娘懷裏,說:“對不起,大姐,秋生對不起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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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男子漢,哭哭啼啼的成啥樣子,有事就說。”陳秋娘輕拍着秋生的後背,心裏已有不祥的預感。

    陳秋生好一會兒才止住哭,抽抽搭搭地點頭保證以後不會再哭哭啼啼的了,然後就說了白日裏陳全忠回來了。只是一回來就問陳柳氏要銀子,說賭坊給了最後的期限,不然手就會被砍掉。陳柳氏說沒錢,陳全忠就要抱兩個小弟去賣掉還利息,同時還看到廚房裏的米麪,也要一併搬走。

    陳柳氏慌亂了,跪下來哭着求陳全忠不要再折騰這個家,不要折騰孩子了。陳全忠不理,一手夾一個孩子就要走。

    陳秋生頓時就慌了,因爲答應了陳秋娘好好照顧弟弟,也知道大姐絕不願意將他們賣掉,讓他們慘死,或者去過寄人籬下的悲慘生活。這會兒大姐不在家,他就懇求父親,無奈父親早已不是慈父,而是豬油蒙了心六親不認的賭徒了,他擡起一腳就踢翻了陳秋生。

    陳秋生顧不得肋骨疼,掙扎起來,就大聲問:“兩個弟弟,你能賣多少錢?”

    “說好的五兩銀子。把你加上也許可以買到十兩,你可以幹活了的。”陳全忠居然無恥地回答。

    陳秋生氣急了,就跑到屋裏將陳秋娘的銀子拿了七兩出來,說是大姐賣蛇的錢,懇求陳全忠不要賣了兩個弟弟。結果錢被陳全忠拿了,陳全忠還很精明地逼問陳秋生不止這一點吧,肯定還有。

    陳柳氏罵了陳全忠半天也沒用。陳全忠在家掘地三尺,又威脅不交出來,就還是要賣掉兩個小的。

    “大姐,對不起,我怕他賣了兩個弟弟,我把剩下的都交出來了。你打我吧。”陳秋生低着頭哭着說。

    陳秋娘滿腔的怒火,更多的確是心疼。她將秋生摟在懷裏,說:“你沒做錯,我哪能打你呢。不要多想了,好生去歇着,明天你還要幫我做事呢。”

    “大姐,你不怪我?我偷看你埋銀子,又把銀子拿給爹了。”陳秋生十分詫異地擡起頭,試圖從陳秋娘臉上找出責備的神色。

    陳秋娘對他笑笑,說:“偷窺這件事非君子所爲,你自己也知道不對,以後不犯,就是了。大姐不怪你。至於拿銀子留下兩個弟弟的事,秋生分得清輕重,看得清形勢,而且重情義。大姐高興得很呢。怎麼會怪你呢。”

    “大姐。”陳秋生激動得很,凝望着陳秋娘好一會兒,纔像是作保證似的說:“秋生一定會做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陳秋娘慈愛地摸了摸他的頭,說:“這纔是陳家長子該有的風範。”

    陳秋生終於不那麼難過地點點頭,隨即一張小臉又浮上擔憂,他小聲說:“可是沒有銀子,我們過日子會很難。”

    “有大姐在,咋可能難過呢。相信我不?”陳秋娘捏着他的小臉,笑着詢問。

    陳秋生看着她,眼裏泛着淚花,說:“相信。”

    陳秋娘笑了笑,心裏已然明白:比起陳全忠來,這孩子顯然把她當作了可信任的依靠。她儼然已成爲這個家裏老老小小的希望。

    她頓時覺得肩膀上的擔子重了許多。於是,又安慰了陳秋生一番,爲他佈置了明天一大早去弄一些細沙回來的任務,這纔將他哄去睡了。

    陳秋娘又轉身去廚房,將鍋裏熬好燜着的粥打起來放到盆子裏,又從井臺裏打了涼水起來鎮着,等粥徹底涼了,蓋上蓋子,她才熄燈。

    屋外,月光不知何時已朦朧得不像話,月亮看起來像是蒙了綢緞似的,不甚分明。

    “看來要下大雨了。”陳秋娘自語,從小的鄉村生活,讓她對這些天氣物候都有敏銳的判斷。她站在院裏,看着月亮,想到今日的起起落落,心裏也是感嘆頗多。

    在院裏站了許久,她打了一套五禽戲,舒活舒活了筋骨,這才進屋躺下。

    也許是在車上睡過了,也許是今天種種太過離奇起伏,又或許是銀子被陳全忠拿走心裏不舒服。總之,陳秋娘進屋去躺下,反而久久不能入睡。

    山村萬籟俱寂,仿若在山的那邊的那邊的犬吠都能隱約耳聞。在這寂靜中,陳秋娘思緒起伏,一會兒想起前世裏與外婆共度的時光,一會兒想起戴元慶眉眼帶笑的臉,一會兒又想起白日裏柴瑜眉宇間堅毅的神色。後來,她就開始琢磨張家的態度,尤其那張賜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她琢磨來去,猜測不透,便更加沒有睡意。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忽然下起了大雨,從牆縫裏看出去,那月光早就收了影,外面烏漆墨黑的。

    這雨也只下了一會兒就停了,月光卻沒再出來。就在這烏漆墨黑的下半夜,正思緒萬千的陳秋娘聽得村裏的狗忽然此起彼伏地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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