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章成在意的不是賤民的生死，而是蘇尹月的名聲。
蘇尹月見人走了，總算鬆了口氣。
侍女伺候了她梳洗，用過了早膳後，便要換上東章成送來的衣衫。
穿到一半，她才發現這是東寧服飾，侍女似乎是東寧人，對這套衣衫很是熟悉，很快就給蘇尹月穿戴好。
最後再梳了個東寧女子常梳的髮髻，佩戴上髮飾，便大功告成。
蘇尹月剛踏出房門，便撞上了回來的東章成。
他一瞧，整個人便呆住了，眼前的少女一襲青綠色的羅裙，挽着鮮紅色披帛，細腰顯得不盈一握。她是適合青色的，襯得肌膚勝雪，雙目靈動宛如清澈的清水，令人無法移開目光。
他覺得，自己的琉兒似乎又活了過來！
“琉兒！”東章成目光灼灼的喊了一聲，快步上前想要拉住蘇尹月的一雙小手。
蘇尹月不露痕跡的退後一步，朝着東章成行了個晚輩之禮：“舅舅回來了。”
一聲舅舅，就將東章成的思緒喚了回來。
東章成眼神逐漸清晰，反應過來，縮回了手點了點頭：“你穿上了這套衣服，跟你母親很像，她最愛穿青色了。”
蘇尹月此時還怎會不清楚東章成是什麼心思，只能勉強笑着。
東章成再定眼看了蘇尹月一會，稍稍收斂了思緒，便要帶着人進宮去。
宮裏派來了馬車，來接人的是安公公。
據傳回的消息，安公公已然覺得奇怪，可現下一看蘇尹月竟然穿着東寧的服飾，更是怔了怔。
“凌王妃，你這……”
東章成沉下臉，打斷了安公公的話：“公公不要再這樣稱呼了，老夫今日進宮，就是要讓他們和離！”
他面色和目光皆是陰鷙，安公公心裏犯悚，沒敢多問爲什麼。
上了馬車，直接往皇宮裏趕。
啓龍殿先前被燒，沒個兩三個月都修繕不好，所以大臣近日是在啓龍殿旁邊的迎風殿上早朝。
楚霽風自年前來就沒上過朝，今日卻穿着蟒龍錦袍，出現在迎風殿中，引起了不小的矚目。
只是赤龍司已經被裁，楚霽風的權勢折損不少，朝中不少大臣對其都沒了以往的懼怕和恭敬。
然而楚霽風往那兒一站，依舊是極爲囂張的姿態，沒有幾個人敢對上他的目光。
“難得見凌王上朝啊，有事上奏嗎？”啓武帝穿着明黃的龍袍，坐在赤金龍座上，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這一句話。
旁人不知道啓武帝爲何話中帶刺，但趙昌德心知肚明。
昨日紅棉宮佈下了天羅地網，只要楚霽風潛進宮，必定讓他有去無回。誰知道他苦等一夜，都沒有見到楚霽風的身影。
一查之下，原來是大蠱醫去了月園鬧事，帶走了蘇尹月。
啓武帝當然惱怒，計劃是大蠱醫制定的，可現在竟也是大蠱醫壞了計劃，他豈能不氣。
楚霽風靜靜站在那兒，看了啓武帝一眼，雙眸如明珠生輝，沒什麼病態，漫不經心的說道：“如今赤龍司沒了，臣自然沒什麼公事要上奏的。但臣想要休妻，這事得告知皇上一聲，畢竟這門親事是皇上定下的。”
話一出口，羣臣無一不驚。
有誰不知道，他們夫婦兩人恩愛如漆，楚霽風幾乎把人寵上天了，他忽然說出休妻，這是怎麼回事？
顧丞相先開口說道：“凌王，凌王妃已經入了皇室玉牒，不是說休就休的。兩夫妻若有矛盾，可私底下說個清楚，沒必要放到朝堂上來說啊。”
當着這麼多大臣的面說出來，這事撕破臉了，可就沒法回頭了。
楚霽風冷冷的嗤笑了一聲：“她人都要離開大啓了，本王不先休了她，難道要讓天下人來恥笑本王嗎？”
衆人聽着便覺得雲裏霧裏。
啓武帝氣色尚好的臉上滿是疑惑，難道東章成是用上自己的蠱術本領，讓蘇尹月甘願捨棄了楚霽風，轉而拜東章成爲師？
還未問話，那殿門口就有一黑色身影闖了進來，大聲喊道：“凌王可別太過分了！要休，也是我東寧公主休你！”
東寧公主？
啓武帝愣了愣，輕輕擡眸，便看見緊隨跟來的蘇尹月。
她竟穿着東寧女子的服飾！
他瞬間眼瞳緊縮，咕咚一聲嚥了口唾沫，覺得喉嚨口疼痛得很。
“什麼……什麼意思？”啓武帝顫聲問道，“什麼東寧公主？！你們把話都給朕說清楚了！”
楚霽風輕哼了一聲，漠然看了看蘇尹月，說道：“就是東寧的大蠱醫尋親來了，說蘇尹月就是東寧王后的親女兒，要把人帶回東寧去呢。”
這句話如同一個炸雷，劈在迎風殿上，震得衆人喫驚不已，而後開始交頭接耳，嘴裏都是些驚奇的話，除了心知肚明的人之外，衆人都沒留意到啓武帝那驚慌煞白的臉色。
顧丞相看着東章成，問道：“這位是東寧的大蠱醫？”
東章成挺了挺胸口，負手而立：“正是。”
“東寧王后不是隻生下東寧太子嗎？怎麼忽然多了位公主？此事莫不是弄錯了？”顧丞相問道。
“沒有弄錯。”東章成拿出那塊紅血玉，“當年王后實則是生下了龍鳳胎，只是公主被一個小賊抱走了，東寧王室追查不到，爲護王氏面子，便將此事隱瞞了下來。先前老夫接到了消息，便趕來了大啓尋找公主，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讓老夫尋到了！此物，便可證明我東寧公主的身份。”
啓武帝一個眼神示意，安公公便趕緊去把紅血玉拿上來。
他細細觀摩了一下紅血玉，手顫抖着險些沒拿穩紅血玉，幸好安公公在底下一撈，纔沒讓這塊精美的玉摔壞。
啓武帝眼裏掀起了黑色風暴，問道：“除了此物，大蠱醫還有什麼證據可證明？”
他如今倒是後悔把蘇劍錦處死了，要是蘇劍錦活着，就能知道蘇尹月怎麼就成了蘇家小姐。
不過不要緊，他會使人將蘇劍錦的屍體挖出來，再狠狠折磨！
東章成回答道：“無需證明什麼，月兒與過世的王后長得極爲相像，老夫看一眼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