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張三原本以爲在經歷一次之後就不會再對這個詞彙感到畏懼,他以爲自己已經不死不滅,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兒了!
但現在他才意識到,不死並非是死神的恩賜!
幽靈在哀嚎,將整間房都渲染成了一片陰森的鬼域,狂風在破碎的玻璃窗口吹拂,灰塵不斷地肆虐着已經一片狼藉的房間。
日色西斜,雖說是怒晴的天空,卻不見太陽,沒有太陽作爲依照,時間就彷彿停滯了一般,在怒晴之下,在廢墟之中,殺戮與被殺不斷地上演。
終於,伊麗莎白沒有再出現在郝浩玄的眼前,而張三已經恐懼的停止了他反抗的動作,同時也放棄了思考!
他在凌亂的地面上看着了一朵被踩的散碎了的假花,於是每一次的重生,他都會朝着那個曾經有假花的方向看去。
“兩個囚徒站在鐵窗前朝外面眺望,一個看着泥土,一個仰望星辰。
‘我終於趕到了無邊的寂寞。’他盯着天穹上的繁星一聲嘆息。
‘我終於聽到了不滅的詩篇!’他盯着泥土中的新綠...
從某種意義上說,你已經是無敵的了,我的能量終究會消散在這個房間當中,而你則能一次又一次的重生。
不過,有一種情況除外...如果你們的魂魄都不願再次重生,如果你們的意志都被折磨的放棄了思考。
這場仗,我就打贏了...”
郝浩玄把話說着,卻不見他的眼中有多少的悲喜,就好像是在機械式地敘述着一個既定的事實。
終於,消失的伊麗莎白的身影出現在了摩天大樓不遠處的街角,那些幽靈隨着伊麗莎白手中的頭骨離開了。
伊麗莎白那樣的漂亮又會演戲的女人,永獵雙子肯定還有其他用處,至少不能讓她在沒有太多意義的戰鬥當中變得遲鈍,她還有更好的去處。
伊麗莎白的眼神麻木地把西虹市看着,就好像是在看一座巨大的迷宮,金黃的頭髮飄散在風中,吹在她漂亮的臉蛋上,她的眼裏除了迷茫之外別無他物,木訥的樣子,讓與她擦肩的行人即便是認出了這位大明星,也不敢去招惹,她很美,即便變成了現在這樣,她也依然美麗,所以當她出現在街角的時候,人們總會爲她送上最好的祝福——希望人沒事兒。
十分鐘過去了,伊麗莎白的樣子仍然木訥,二十分鐘過去了,她仍然木訥地看着滿是行人的街道。
隨後是三十分鐘,四十分鐘,直到第四十四分鐘的時候,死神失去了祂的耐心!
伊麗莎白以爲只要繼續發呆下去,就能避免再去和那高中生交戰,她覺得那還不如放棄思考的好,就這樣看着熙攘的人羣,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轉念之間,身體彷彿被什麼東西束縛住了一樣,就死板地活動了開來,活動的不是伊麗莎白,是千珏!
伊麗莎白驚恐地看着自己身體的亂動,一時心中酸楚,就流下淚來。
“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爲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嚶嚶嚶...”
哭泣,卻沒有眼淚,她的內心已經麻木,哭泣也只是悲傷時的生理反應。
與伊麗莎白同樣的狀態,張三蹲坐在地面上看着那被風和劍罡吹走,並不存在的假花,眼神呆滯的樣子分外可憐。下手吧
張三的靈魂在無盡的死亡之後,終於放棄了思考。
幽靈將那古怪的,無法破開的封印解除,隨着伊麗莎白手中的頭骨離開了,郝浩玄也再沒有理由揮砍張三和遠方的伊麗莎白中的任何一個,他還有更要緊的事情去做!
去那棟樓一探究竟!
“沒有人再打擾你了,如果千珏的宿體無法消滅,估計你也會永生不滅的吧?恭喜你...”
郝浩玄說着,就離開了廢墟之中,戰鬥讓整棟樓都跟着顫抖,從上面一層進去的,戰鬥結束的時候竟然是從樓下的門房中出來。
可真是沒有人知道命運的變化。
郝浩玄看了一眼身邊放棄思考的張三,也跟着發了一會兒呆,就朝着窗外走了過去,輕盈的跳躍之後,郝浩玄就來到了雙子樓的另外一座。
在跳躍到那處陽臺之後,郝浩玄輕聲說道:“希望這些不再是幻境了吧...”
臉上的面具沒有消失,而是隱藏在了皮膚之下,自從進入到童柳明設計的魔方之後,那張面具似乎就一直戴在郝浩玄的臉上,即便是他刻意爲之,那面具也摘不下來了...
四月,將近五月的夜空總是來得很着急,眼看着太陽還在遠方駐足,再一轉眼的時間,就已經天黑。
一聲嘆息之後,郝浩玄向前邁步...
“哎...”
等待他的是另一聲嘆息,伊麗莎白站在眼前,手中拿着弩箭,臉色陰沉且蒼白地看着郝浩玄,說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祂們永遠也不會放過我了,救救我...”
淚水滴落的時候,弩箭也在這個時候降臨到了郝浩玄的面門前,另有一隻狼爪子出現在了郝浩玄腰腹之上。
“果然你們說的永生只是幌子,他們最終都會成爲你的傀儡,失去作用之後,就會成爲那些幽靈,保護你們兩個的安危,是麼?永獵雙子,千珏?”
張三不再擁有純粹的人類靈魂,但動作卻一點也不死板,碩大的狼爪子在空中呼嘯着,風聲強勁且刺耳。郝浩玄知道,剛纔與人類張三的戰鬥只是千珏的計謀罷了,祂希望張三的身體能夠儘快地熟練掌握狼靈的能量,這樣...當他撕毀約定,不再思考之後,就會成爲一具有體溫的冰冷軀殼。
接下來,是郝浩玄此生最黑暗的時刻。
他將那個嘴上不斷祈求放過的傢伙殺了一遍又一遍,雖說在這個過程中,他能夠感受到自己劍法愈發的純屬,可每當他看到張三那張驚慌失措的臉,他的心情並不會因爲劍法的提升而感到美好。
張三從一開始的沉默轉爲低聲呢喃,同樣的,他在說一些沒人能夠聽懂的話,郝浩玄的魂刃仍然在毫不留情地斬擊在他的身上,他的靈魂和肉身就不斷地在這房間當中輪迴。
伊麗莎白把張三的情況看在眼裏,她彷彿看到了一開始臣服與千珏的自己,從永生的喜悅到對永生的恐懼,最後開始問自己生命的意義究竟何在,最後什麼也找不到,除了被千珏無止境的奴役之外,她不知道永生還有其他的含義。
看到張三不死也受苦的表情,伊麗莎白的時光就過的鬆快了些,想當初自己經歷這從喜悅到麻木的過程,可是從寂寞和無趣中度過的,而且這一過程也非常的漫長,不像張三,他被千珏選中,似乎就是爲了參加到這場戰鬥當中。
他在這個過程中轉變的何其迅速?
伊麗莎白知道,當他明白永生並不是一種恩賜的時候,他將會永遠也得不到名爲喜悅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