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涼,
梅園,
春色盎然的院子裏更多了幾分冷清的感覺。
這本就寂寞的院落裏,如今連唯一那個孩子也已經離開了。
除了那位平時負責打掃的老嫗以外,這裏已經沒有人進來了。
門外的花園裏,臉色蒼白的王妃依舊遠遠站着,只是今天王爺沒有關門,她藉着空檔站在老遠處的葡萄藤下偷偷看着。
這個梅園她已經二十多年沒有進來過了,也不敢進來,她害怕那女人從土裏爬出來,掐住她的脖子!
這種感覺最近會越來越嚴重。
尤其是看到柳廷玉那冰冷的眼神,更讓她如墜冰窖!
這一次柳廷玉來玉涼,對她沒有任何動作,但是卻已經把大建培植在西雍的勢力打散的七七八八。連她不知道,柳霸現在手頭上有一大堆關於她的消息,其中包括青州大建在西雍的間諜名單!
步擊營這次換血就是例子,如果不經過柳霸同意,柳廷玉也不敢如此狂妄的就把步擊營的張北嶽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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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沒想到,柳廷玉查的比她想象的深!
更沒有料到,張北嶽會是青州的間諜!
可以肯定,她現在之所以沒事,是因爲柳霸護着她。
每年的這個時候,王爺都會來梅園爲這棵梅花樹培上一稿土,修建樹枝。
在這一段時間王爺裏,王爺的脾氣也會很大,所以,趙恭卓也摸着了門道,從來不會在這一段時間裏鬧出什麼事情來。
今年的王爺老多了。
兩鬢有了白髮,走起路來也弓着腰了。
這是衰老的跡象,平日裏早起還會耍上一套武藝練習拳法,也算是強身健體。但是自打柳廷宣出事之後,王爺就很少會出來活動了。
平日裏深居簡出,那些將軍們有事都是先來彙報給代熊博,然後由代熊博引領進入王府去見王爺。
哪怕是王妃趙恭卓,如今要見見柳霸也只能是在玉涼王府裏瞎碰。
昨晚她做了一個夢,很可怕!
她夢見了自己可愛的兒子,胖乎乎的人兒在那裏跑跳玩耍。抱着自己的女兒笑着。
昭玉郡主剛剛生產不久,他還對昭玉說着:“這女兒有了,還得有個兒子!一個不夠,你得給我生一大堆兒子!”
這讓趙恭卓笑個不停,廷宣這孩子終於長大了,知道什麼事情重要了!若是早點多生些孩子,這西雍的位子早就……
猛然間風雲變色,
一瞬間如時光流逝……
柳廷宣的臉逐漸有了血光,隨後渾身是血。
這讓趙恭卓肝膽俱裂,哭的斷腸,不斷喊着吾兒,吾兒……
然後就看見寒光一閃,柳廷宣的頭就那麼滾落在地上。
她驚恐了!
拼命喊着自己兒子的名字。
看着柳廷宣那斷了頭的身體逐漸倒了下去,自那後面出現了一個人,他面目猙獰,瞪着冷寒的眼睛衝着他詭異的笑着。
手中白色長劍上還血光粼粼。
這讓她無比恐懼!
你要幹什麼?
那個男人冷笑着丟下一個藥瓶!
趙恭卓恐懼極了,一瞬間就驚醒了!
醒了之後便再也睡不着了,到了早上的時候就來到花園裏,藉着看葡萄藤的機會偷偷看向梅園裏!
……
培土,培土,
補的意思。
填補那些遺憾,填補那些空缺。
雖然柳霸生就一副兇惡的面相,本質上也是粗人一個。
柳家領西雍這片地方,自小柳霸就是以兇惡著稱。
打漠北的韃子,不兇,也鎮不住!
從小開始,十二歲上戰馬,直到兩年前,纔算是下了戰馬成了西雍的王爺手握大半個西北。
現在看看,有時候最殘酷的不是戰場上的廝殺,而是背後爾陰我詐的陰險。
這個梅園的主人在前幾天離開時留下了他生平第一次對柳霸發火時震怒的不敬之語。
想的太好,死的太慘,柳家在你手裏,遲早得滅門!
這話大不敬,當時柳霸甚至要伸出手來扇他一記耳光,可是最後卻停住了。
對於這個兒子,他沒有什麼話說。
太優秀,有時候也是短處,鋒芒畢露。
蹲在這梅樹下思想過往,有時候睹物思人,也覺得自己的所做不盡如人意,甚至連自己也覺得愚蠢。
“幼嬌啊,記得當年第一次見你時你說希望這世界沒有戰亂,百姓們都能安居樂業。我說,那是不可能的,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可是你說,有時候退卻一步,也許會讓明天變的更好。”
垂老的王爺嘆了一口氣。
“我覺得有理,就去了建安,沒想到這世界就成了現在的模樣!”
培上一把土,不免嘆息:“如果退無可退,怎麼辦?”
一邊來了老嫗,瘦弱的老女人乾枯的雙手捧着毛巾遞過來:“王爺,要在這喫飯嗎?奴婢已經做好了!您最愛喫的,山藥攪團。”
“嗯,慧娘,這些年多謝你替我照顧幼嬌和廷玉了。”
老嫗堆出笑臉,含笑說道:“王爺,夫人與我有救命之恩,再說老奴也不中用了,走到哪裏都會被人拋棄,還多虧了王爺收留奴婢,照顧夫人和小主子也是老奴應盡的本分!”
柳霸點頭,接過毛巾擦擦手,起來之後看看這弓着身子的老嫗,她的腰,比王爺的還彎。
嘆了口氣,柳霸問道:“你覺得我這麼做是不是不對?若是和大建開戰,那天下又會戰亂四起!難道這樣就好嗎?”
老嫗笑笑:“王爺,這些事情都是您們這些大人物決定的,我們這些卑微的人哪有什麼權利評斷。”
“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老嫗略微想想,說道:“老奴覺得,時代變了。咱們這些老年人也該休息了,事情還是交給年輕人去闖吧!不是有句話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嗎?”
“兒孫自有兒孫福。”柳霸重複唸叨着。
一路上想着事情出了梅園,在代熊博的護衛下離開了王府花園。
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同樣在花園裏的王妃,趙恭卓。
……
西邊,
董武重新潛回那隘口。
李將軍領着隘口大部分的士兵出去狙擊廉康了,趁這機會,董武夜間行動。
在夜色的掩護下迅速摸到了軍營裏。
現在把守軍營的人不多,守衛也比平時少了近一半。憑藉記憶,董武迅速來到那一間屋旁邊,隔着泥牆聽裏面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