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
躺在牀上輾轉反側。
忽然睜開眼睛看看。
……
沒有了小玉的叫聲，更沒有那豬豬不停往身上拱的感覺。
怪不習慣的！
曾經厭煩的東西，到它沒了，反而又睡不着覺了！
坐起來看看周圍，
老婆婆的院落並不是很大，但也並不小。
她是尊貴的客人，故而院裏最好的上房讓她睡了，而老婆婆和老伴擠在二兒子的屋子裏睡去了。
披上衣服走出門來，迎着夜晚的海風看看掛在半空的明月。
新年馬上到了，小山村裏也有着喜氣的模樣，門口掛着大紅燈籠，微弱的燭火還在不斷的搖弋着。
這一切都那麼讓人懷念。
曾幾何時在這裏遊玩的富家小千金，如今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坐在海邊的石頭地板上，看着海升明月，有時候多少會感嘆世事的無常。
背後略微沉重的腳步聲傳來。走到她身邊又爲她披上一件略厚的衣衫。
“晚上冷，吹海風不好！”
說着這話，老婆婆卻也撐着手坐在了蕭靈玉旁邊。
“我沒事的。”
“嗯，去年帶的那小夥子今年沒跟你一起來？”
程武，想到他就讓蕭靈玉有些來氣，飛鷹司那麼重要嗎？明明天慶府也是一樣的，爲什麼他還要那麼給大建賣命！？
看看老婆婆慈祥的臉，蕭靈玉默默的說道：“他有事，沒來。”
“有事？嗯，蠢小子，看不上我家閨女是他的損失！”
“不是那回事！ ”
溫柔的撫摸着蕭靈玉的肩膀，慈祥的笑着。這讓她多了幾分溫暖的感覺。
“那個叫程武的，心事重，若是跟了他，會很委屈的，”
“林娘！”
老婆婆笑笑：“看看老蔫，什麼時候都笑呵呵的，可是他，跟着你來到走的時候，也沒笑一笑！”
“他人可靠。”
“呵呵，二小姐，”指指遠處的沙灘，老婆婆說道：“記得以前你們在沙灘上玩，我就看啊，那何文成帶着你們玩啊！”
……
蕭靈玉默不作聲，溼潤了眼眶。
“他給你們找海螺，抓螃蟹，帶着你們玩，後來到大點了，就只有你和大小姐，還有他來玩！那時候他給你們找海螺，抱着你和大小姐。”
“林娘”
輕輕捏着蕭靈玉的手，老婆婆並沒有止住話頭，繼續說道：“他們啊，是不是真心喜歡也許不重要，老蔫說的好，生在富貴家有富貴家的好處，但是同樣也多了些勾心鬥角。那何家公子想攬的是名劍山莊，所以他巴不得把兩個都娶了。”
“嗚嗚……”
微微嘆了口氣，老婆婆說道：“我這人老了，嘴巴也管不住了，怕是今天說了，閨女以後都不會再來了！只是不說，看着閨女這麼難受，這心裏慌嘮嘮的！”
二小姐趴在老人腿上，輕輕啜泣。
“咱們這尋常百姓不懂宗門大戶高牆裏的事情，但是我知道，閨女是個好閨女，大小姐心氣高，結了這親，就是副莊主了，我們這些下人們來往都在說，他們是各取所需！二小姐和他們，就不是一路人。”
“可是，我喜歡他！嗚嗚嗚……”
“那程武就不喜歡了？”
“我……”
“哎，我看那程武的心機挺深的，對你是個什麼心思？我這麼好的閨女，走到哪不是人中龍鳳？這些年了，何苦呢？”
撫摸着幾乎如自己親閨女一般的孩子，老人也揪心！
這孩子是喝着她的奶，水長大的，從小奶到大，看着她長大的，如今這般孤落落的模樣，老人怎能不心疼！
只是老人尋常人家，沒那本事幫她。這畢竟是活過大半輩子的人了，年青人的心思看看就透了。姑娘來這，就是躲個清靜，今日提了這事，這個清靜算是沒了，以後定然不會再來！
只是老人沒有壞心，就是想讓姑娘不要這麼難受！
正所謂責之深，愛之切，越是愛，才越是忍不住！
嘆息一聲，老人說道：“孩子啊，人這一輩子，有時候你想得到的東西未必是你需要的，而你不想得到的，也許反而是你需要的！當年我對老蔫也是百般嫌棄，對大灣村的劉二念念不忘，若不是當年爹非要讓我嫁於老蔫，我這沒有選擇，恐怕我早就跟了劉二了！當時我甚至有過逃婚的念頭。逃到對面那海島上，藏在山洞裏，幾天沒有人找到我！可是那幾天暴雨，若不是老蔫不顧危險，冒着暴雨找到我，恐怕我得困死在那島上！”
蕭靈玉伏在老人腿上怔怔的看着地面，像是在傾聽着。
“世事無常啊，劉二雖然長的英俊，人也有把子力氣，可是不學好，非要去幹強盜的營生，最後呢？不光自己一條命賠了，還連累跟着他的翠娘也一起被砍了，最後給劉家連個根都沒有留下！那些年我就在想，如果當年我跟了劉二會怎樣？是不是也早已經死了？”
“您是好人。”
老人搖搖頭：“翠娘難道就不是好人嗎？他才嫁給劉二不到一年！就因爲藏了劉二，那官差找人的時候動了手，就是幫兇了！可是哪家女人不維護自己的男人？”
“想想那些年，老蔫被人欺負的時候，我遠遠的看見了，就躲開了，老蔫回來一句話也沒說，也沒有怪我！哎！孩子，有時候啊，你看上的，也許未必是你的心上人，而你看不上的，未必不是你的心上人！”
蕭靈玉搖搖頭。
“哎，我就不信了，我閨女這麼俊秀，天下會沒有傻男人看上！”
“傻男人。”
老人說道：“那種想要保護你，照顧你的男人！那種能給你安全感的男人！”
“安全感？”
“他會爲你遮風擋雨，他會保護你，不讓你受到一點傷害！他會把最好的留給你！……”
“最好的……”
託着下巴怔怔看着前方的海浪，
海浪滾滾。
想想某個人，想想程武……最後想到了柳廷玉。
那顆金丹……
他受了那麼重的傷，如果吃了大可以出去和陳望舒一戰，而他卻把那金丹給了自己。嘴上說無所謂，可是事關性命的事情，他卻那麼風輕雲淡！
萍水相逢而已，前一刻甚至想取他的性命！
而他，卻一直在幫她。
那些惡作劇的話語，更多隻是激將她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