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真有兩難的事嗎？
作爲侍女，尤其是姚清風的侍女，香菱更加明白他說話的意思。
並非是個好動怒的男人，喜怒不形於色，心機沉穩老練，做事看似毫無章法，卻總有他的道理。
也許這一年裏他學了很多，尤其是跟着蘇凝辰吃了不少虧，他居然還能笑盈盈的跟着。
比起那些芳華之齡的人來說，姚清風所透露出來的心機城府甚至比的過許多入了暮年的老沉之人。在端王府的一夜長談，出來的時候，他的眼睛都透着亮光，那是一種野心，也是一種手握權柄的慾望！
作爲侍女，姚清風對她除了剛開始的厭煩之外，便再也沒什麼了。尤其是從端王府出來之後，他整個都變了。
看着閉目似是悟道的姚清風，這個難題着實有些難倒她了。
這周圍哪會沒人？
尤其是宗慶府的少主，這麼大名頭，就是地宗的人也多會看他這個名人幾眼！
若是自己脫光了在這裏，豈不是讓人全看到了？
這件事情也許就如姚清風所說，不脫，他也不說什麼，但是作爲貼身侍女的香菱卻明白這意味着什麼。
呆呆的立在那許久，女子冥思苦想。
最後有了猶豫，問道：“少主是不是覺得奴婢不該……”
未說完，侍女低下頭不再說話了。
姚清風仍舊沒有任何動作。
有些事情明明是這樣，但是卻連如何做都不說破，這叫人如何去做？
侍女不由蹙眉。
但是看看姚清風，似又覺得此事非做不可。
他說的對，如何讓他人死心塌地的爲自己辦事？那就是讓他能看到希望，一個很大的希望，一個足以讓自己爲之奮鬥的希望！
很明顯，姚清風擁有他自己的希望，而他此刻說這些話的目的是什麼？那一樣，對於香菱來說，她是姚清風的侍女，但絕對不是一輩子的侍女，她明白，不說自己年齡比姚清風大，就是作爲女人，她身上的資本還能維持幾年？或者說像宗慶府少主，已經是接近府主的男人，他手底下的女人多不勝數，有的是來頂替她的侍女，她憑什麼能作爲姚清風的侍女留在他身邊？
想到這一層，香菱不由看看周圍。
這是鬼谷，是個練功悟道的地方。
依姚清風的個性，在這裏說這話便有一層深意。
是離開，這是姚清風給她的選擇。
這個主人無疑對她很好。只要在鬼谷成功，她出去，依然前途不可限量。這是一個讓自己離開姚清風獨立發展的機會。
讓她離開這棵大樹！
怎麼可能？
他是做大事的人，跟着他能看到的希望和未來是無限的！哪怕是個奴婢，一旦有一天飛黃騰達，她豈止是揚眉吐氣？甚至是光宗耀祖！
可是，在那之前，她要明白，光忠誠是不夠的！
沒錯，姚清風給她的選擇是讓她明白，他需要有用的人，並非僅僅只有忠誠！
豐腴的女子微微起伏的胸膛更加讓她珠圓碧潤的身形有了幾分滑膩的感覺。向四周看看，腦子中冒出一個又一個大膽的想法。
左邊那處高坡上打坐的藍衫男子，右邊兩個在巨石下方聊天的男人，還有那邊三個正在看這裏的人，那是
江柚幫的人。可以去色誘他們，把他們身上的衣服全騙來，在這裏做成一道屏障，遮擋視線，這不就看不到了嗎？
馬上否定了這個想法。如果那些人纏上來，會給少主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就和之前想把他們驅逐一樣，是一種笨的辦法，這種辦法一定不是姚清風喜歡的。
那要如何做呢？
香菱不斷思索着。
忽然，有了一種想法。
“公子，我想……”
“去做。”
沒想到姚清風會說這話，不由讓這侍女一怔，欠禮說道：“可是奴婢要是離開，您身邊就沒人保護您了？”
……
看看不說話的少主，香菱不再多說。
轉頭走了。
在鬼谷也許不需要擔心姚清風的安全，但是，也只是也許。
雖然宗慶府大局已定，可是這一路上，依然遭遇到了兩次刺殺。
當然，擋住刺殺的功勞並非自己的，香菱很清楚，對方的手段不是自己能抵擋的，之所以能抵擋，是因爲那個當州紅玉。
但是人宗不能入鬼谷，故而，那個紅玉只能在地仙府休息。
擔心是難免的，但是有時候人就要去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
這並非一定，但是古往今來，便是如此。
人若是要想得到一些東西，就必定要付出一些東西。
這同樣，取決於人。
看着遠處那棵大樹下的少主，咬着嘴脣的香菱快速來到了湖邊的堂屋。
這裏是教習和先生的所在。
作爲地宗的弟子，先生們並不會區分高低貴賤，哪怕她是宗慶府的婢女，也一視同仁。
當進屋的時候，那位和藹可親的教習問她來的緣由，香菱猶豫了半天說出一個讓教習先生哈哈大笑的事情。
“那棵大樹的位置，適合建一間小屋，不需要太多，只需要幾塊木板，和一張牀。”
若是在別處，大概僅僅是因爲她長的頗有點姿色，外加那丰韻的身材，別人會與她嬉笑兩句，不過教習先生很肯定的對她搖頭：“鬼谷不允許隨便建房屋。隨後就請她出門了。並在出門的時候特意告誡她，哪怕是拉個簾子挖茅廁都不行！”
站在門口發愣，看着塞給教習先生的一萬兩銀票被教習先生推擋出來，侍女有些迷茫了。
確實沒想到這通常在外面很容易拿錢搞定的事情，今日準備了一萬兩，足以買通一個六品的將軍。可是在鬼谷，卻連個教習都買不通！
不由失望了，連簾子都不能拉，這是教習先生說的含蓄，她想做什麼，估計那教習先生僅僅看她一眼，就已經猜出來了。
“你，在忙嗎？”
一位老先生在不遠處叫她。
香菱看過去，是一位黑衣老者。
並不知道他是誰，但是看到他抱着幾個竹簡頗重，像是打算找人幫他搬這些東西，香菱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拒絕。
沒錯，可以幫主人做任何事，但不會幫其他人做半點事情！
於是她搖搖頭，準備離開。
“不忙就過來幫忙，幫我拿一下。”
香菱並沒有理會。徑自向離開院落向遠處的大樹走去。
“哎，現在的學
生，怎的如此無禮！這是怎麼放進來的？”
走路的香菱停了下來，看看那老者，解釋道：“我不是學生，我是進來侍奉我家少主的。”
“嗯，如今這鬼谷的規矩都是屁了？進來修行居然連下人也能帶？誰放你進來的？教習也不想做了？那就免職吧！”
老者一句話之後，立刻便有黑衣鬼紋的人現身在旁邊，一抱拳：“是，先生。”
不由一驚，沒想到這老者居然是先生！
這自己不經意間就闖禍了，要是把那位教習撤了，宗慶府都得跟着倒黴。這種事情姚清風是絕對不會容忍的！
急忙跪下，喊道：“等等，先生，學生錯了，學生是陪少主一起進來的，但是學生也是來學習的，只是順道伺候少主！這應該不違反鬼谷的規矩。剛纔是我有眼無珠，不認識先生，求先生開恩！”
看看她，老者點點頭，說道：“你說的倒也沒錯，但是，你剛剛如此無禮，這麼快就轉變了，是因爲我是先生，你怕我把你趕出鬼谷。若是我是普通的地宗弟子，你就可以無視我嗎？”
“我不敢，是弟子錯了！”
“觸類旁通，你這弟子功利心太重，就是學出了成績，也不走正路，不如早早離開，去做你的千秋大夢吧！”
一愣。
絕對沒有想到，就這麼一個小小的錯誤，甚至也就是對待他人並不算是客氣而已，竟然就要被趕出鬼谷！
這如果被趕出去了，那以後更沒臉見姚清風了！
鬼紋面具的男人走了過來，一伸手：“走吧，不要讓我動手！”
這能走？
想用哀求的眼神看着這位先生，卻沒想到這先生已經拿着書簡向屋裏走去了。
“不要，不行，我不能出去！”
鬼紋男子冷森的說道：“你若不走，我隨時可以殺了你。”
並沒有被嚇到，香菱搖搖頭：“先生，我錯了，給我一次機會，我不能出去，打死我也不能出去！求您了！”
“少廢話，走！”
向前跪行，鼻涕眼淚立刻就下來了，擦着眼淚的香菱向屋內喊着：“先生，香菱錯了，求您給我個機會吧，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這就幫您拿東西，我這就幫您拿！”
說着要動，猛然一股壓力讓她動彈不得，隨後身子豁然像失去了控制，飄了起來。
鬼紋男人不由冷笑：“撒野也不看看地方？宗慶府的膽子越來越大了！哼，別說他一個小鬼頭，就是姚成燕來了，也沒你這膽子敢在鬼谷胡鬧！”
渾身失去力氣的侍女像是迷茫又迷惑，眼神呆滯的看着前方，整個人漂浮在空中，沒了動靜。
一揮手鬼紋男人便將其舉起，準備向外丟去。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閨女身子骨不錯，這姓姚的小子挺會玩啊！”
鬼紋男子停了手，看看屋內，不由笑道：“您老也好這口了？”
摸着鬍子出來的黑衣老者搖頭說道：“這話可別讓莫愁聽去了，東一太白說我教出來的徒弟都是悶油瓶，我這做先生的也要反思，是不是我教的不好？”
“怎會是您教的不好？只是人和人本就不同，天性如此，好類同歸而已。”
黑衣老者微微搖頭，像是不贊同他的說法。